今日在場之人還有衛國公府的人。那時衛國公夫人與長寧郡主一左一右同沈清晏並肩而立,便是表明了衛國公府的立場。
這沈清晏並不是一個無家無傍之人。
是啊,自己那已故的嫡母跟衛國公府的老夫人素來交好,打幼時閨中起就是好友。
想到此處,這柳侯爺難免如芒在背。
柳華蓮是自己心尖上的姑娘不假,但再怎麼心尖上,也比不過整個承恩侯府來得緊要。
柳侯爺沉吟少頃,隨後將目前投向了自己的兒子。“那依你所言,咱們該給個什麼交待?”
柳夙退開幾步,又行一禮,道:“恕兒子逾越,華蓮妹妹年歲也不小了,不能留了,還給趕緊給她議一門親事吧。至於親家人選……”
他頓了頓,又道:“肅國公府就彆想了,她雖是庶出,但咱們柳家的人也斷然沒有上趕著送過去給人當妾的道理。”
“還請阿娘出麵給擇一戶人家,不必太高,但需快些遠一些。若不讓她遠嫁,隻怕還不能斷了她的心思。”
“再者,若她所作所為傳了出去,那耽誤的可不是她一個人的婚事。咱們家中的姑娘們,可都沒有定親呢。”
柳夙這番話算是說到了承恩侯夫婦的七寸之上。即便柳侯爺再寵柳華蓮,那也斷然沒有道理為她一個人就斷送了全家姑娘的前程。
一想到柳華蓮留在家中會影響自己的女兒,侯夫人自然不肯依此事。這一家人商量了些許,便決意近些時日就將柳華蓮嫁出去。
那頭沈清晏一行人在用完飯後便又稍歇了一陣子,避開午後日頭最毒的時候,待日落西山之時才一道回了衛國公府。
等到衛國公與徐衍都一道放衙回了府,衛國公夫人就令人將他們都喚了過來,一家人坐在一處又將白日裡頭的事都說了一說。
徐衍聽了氣便不打一處來,當下便要去肅國公府討個說法,虧得徐徽寧死拉活拽才將他按了下來。
衛國公端著盞茶,臉上未露喜怒之色,隻是掃了一圈屋裡頭的人,見沈清晏一直安靜就坐嘴角含笑的模樣,便道:“依雩娘之見,此事如何處置?”
其實這事最後會怎麼辦,幾個長輩心裡都清楚,如今就是想看看想小輩們的反應而已。而從徐衍方才那坐不住的模樣,衛國公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眼下便是自家閨女還有沈清晏了。
沈清晏看了看屋內眾人,直言道:“徐、楊兩家在元京城裡頭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今日在承恩侯府的那一出,宴中諸家女眷心裡多半都清楚那點子事。所以楊家就算瞧不上我這個狐假虎威的縣主,也必須得給個態度出來。”
肅國公必然是瞧不上沈清晏的。她白日裡頭的那番話也就唬唬後宅婦人罷了,真要是麵對肅國公,那頂不了多大的事。
畢竟肅國公手掌南衙十六衛,手中握有實權的重臣,哪裡需要將她一個小小的臨川縣主放在眼裡。
徐徽寧聽了拉了拉她的手,輕聲道:“今日之事本就是楊家人自己窩裡鬥,原本想嚇一嚇你,卻不料自己出了錯處。”
“姐姐以為楊世子隻是嚇唬我?”沈清晏搖了搖頭,又對上衛國公的眼神,這才又道:“一個外男與一個閨閣在室女,光天化日之下私下會麵,又見衣衫不整,怎麼可能是嚇唬?”
“今日幸好有姐姐在旁,若不然我還未必能將那楊世子打出去。”她神態自若,絲毫未見喜怒。
“今日若隻有我一人,想必這事必定是要傳揚出去。之後,這楊世子就會提出納我為妾以全幾家顏麵。”
“承恩侯爺自然會應下來。即便我不點頭又如何?他們大可拿著名節有失,日後再無良配,拿著世俗偏見禮法教條來逼我就範。”
“好在今日有姐姐在旁,才未教那楊家世子得逞。”
“所以吧,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肅國公就算再瞧不上我,但畢竟已經鬨了幾家人都知曉了,多半還是要帶人上門走個過場的。屆時舅舅與舅母見好就收,申斥幾句就罷了。”
“雩娘放心,那個楊世子,彆讓我逮著機會,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他!”聽得沈清晏將話說開了幾分,徐衍便覺得憋屈。
他們衛國公府向來行事以光明磊落傳家,不想如今自家妹子被人欺負了,還不能上門討個說法,著實氣人!
“我就不放心你!”沈清晏斜了他一眼,將桌上的冰鎮荔枝飲塞到他手上,道:“你不必故意去找那楊世子晦氣,日後遇上了,甩個臉子給他就行了。”
“畢竟徐、楊兩家日後都是要在元京城裡頭行走的。你當是鄉下人戶結了仇,大不了老死不相往來。要是因此事結了仇怨將事鬨大了,怕是宮中都要來過問一二的。”
如今本就是未立東朝之位,肅國公府有個晟王妃,衛國公府是朔陽王母族。這兩家要是真明麵上對著乾起來了,於公於私景帝都得指個人過來問上幾句。
衛國公原本還擔憂沈清晏一個小姑娘受了此等驚嚇,心裡頭會委屈,卻不料她將世事都看得如此清楚,心下也就安定了幾分。
“時辰不早了,衍兒,你送雩娘回府吧。”徐衍聽得此話,尚想問個原由就被沈清晏扯著一道告了退。
衛國公夫人看到自家夫君的神色,自也是明白的,當下便拉著徐徽寧也一道退了出去。
眼見他們離去,徐老夫人方開口:“雩娘這孩子,看事看得太通透了。”言語之間滿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