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未有應答,晟王妃又道:“臨川縣主足智多謀,想來定能平安。”
她見十一依舊不作聲,想來是在擔憂沈清晏。“十一護衛若是憂心縣主,不如先行離去,營中將士眾多,我定是無虞。”
“姑娘有令,除非晟王府府兵親至,否則我絕不能離王妃身側半步。”
十一終是開口,冷冷的一句話,卻讓晟王妃心中多有謀算。
晟王妃笑笑,輕聲道:“聽聞你與白鷺姑娘,都是自幼伴著臨川縣主一道長大的?”
“縣主身側雖無過多護衛,但見你如此身手,想來白鷺姑娘亦是不凡?”
“縣主如今的心智與謀算,也不知是要經曆多少艱難境遇,才能讓她這般心冷意堅。”
晟王妃小心試探,可無論她怎麼說,十一終是莫不作聲。
晨光四射,隱於山峰之後的那輪紅日終是高高升起,酷暑熾熱亦夾雜著山風撲麵而來。
晟王妃不再言語,隻是靜靜坐在帳中,靜候佳音。
田統領急急求見之時,晟王妃還以為沈清晏也一道前來,卻不想方出帳子,便隻見田統領滿身血汙獨自跪於帳外。
“縣主呢?”晟王妃急切,道:“怎就你一人前來?”
田統領跪地行一禮,方道:“縣主與屬下分開行走,命屬下脫身後,便來此處護衛王妃。”
十一捏緊了手中的劍,急道:“在何處分開?”
“北麵山林……”田統領話未儘,十一便早已然躍身離開,不見蹤跡。
“田統領先隨我入內罷。”
這二人一道行至帳內,晟王妃方道:“你且將事情與我細說。”
田統領這才將沈清晏如何與他分開之事,一一詳稟。
“縣主此時腳上有傷,想來也是凶多吉少。你隨我來,我這就去同這營中主將說明此事。”
“王妃不可!”田統領急忙攔下,道:“王妃,這東山大營的兵士,若無虎符,無聖旨,誰也不能調動。”
“再者,營中將士無旨出兵等同謀反,依律處死。這營中主將既是衛國公舊部,如何會信王妃?王妃不如還是安心在此等候,切勿妄動才是。”
田統領既為晟王驅使,自然要替自家主子分憂。且不說營中主將不會聽令,就算聽了令,到時候再將這罪名扣到自家王爺身上,他也沒有活路可走。
所以無論是為了主子還是為了自己,他都必須把晟王妃給勸下來。
晟王妃輕歎口氣,這便退回原處坐下,不再言語。
沈清晏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待她再次醒來之時,眼睛已然被一塊黑布蒙住,四肢亦被綁縛。
四肢被縛,目不能視,這讓她分外謹慎。
她既未死,那便意味著她賭贏了,來人確實不想要晟王妃當下赴死。
耳畔傳來些許水聲,沈清晏微動了動身子,隻覺得自己稍稍伸一下腳,便已然觸及物什。她隨後便收回腳,依舊保護著才剛轉醒時的姿勢。
她知曉自己所處何處了——漁舟。
這種漁舟在越州隨處可見。
越州水道眾多,居於越州的百姓常會以此等漁舟下河捕魚。
這種漁舟較旁的小舟有些不同,舟體中央多了一個竹篷可遮蔽風雨。
常有無家者,以舟為家,宿於其中。
這種漁舟不單多用於捕魚,載貨載人,亦是上乘之選。
隻是,這元京水道略少,漁家用所小舟也不會裝此等竹篷。
在此等小舟內,沈清晏更是不敢妄動。此種小舟,多是船頭船尾各一人,以作平衡,而她此時所在之處,定是漁舟中間。
此時,她略有動作,那兩名賊人便會察覺,唯有以靜製動,不動如山方為上策。
站在船尾的那人拿劍鞘挑開布簾,見沈清晏依舊躺在原處,開口朝船頭那人說道:“這王妃就是王妃呀,身子骨真夠弱的。”
船頭那人回道:“可就這個嬌滴滴的小娘子,還得咱們頭兒親自出馬才抓得到,心眼忒多。”
船尾那人又道:“也是噢,還能想得出來讓近身護衛拉著個包著衣服的樹枝逃跑,自己留在原處。”
“要不是頭兒精明,隻怕她早就逃之夭夭了。”船頭那人放下手中撐杆,坐下來,看著河水粼粼。“咱們就在這裡等著吧,等頭兒過來。”
天色由溫潤青藍漸漸轉成灰白,層層流雲也被這狂風染上了墨色,漁舟在河道中左右搖擺,飄浮不定。
而那名使者也終是在天際被灰暗儘數吞噬之前,趕到了。
船尾那人見來使一身黑色鬥篷將自己包裹得十分嚴實,在這酷暑天裡頭包成這樣,也當心是動了心思的。
來人步上漁舟,隨後便走向沈清晏。
“使者放心,咱們還給她用了迷藥,這種藥即便是常年跑江湖的漢子,都得暈上三五個時辰,更何況她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
那人行至沈清晏身前蹲下,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隨後,便轉身,將一隻耳環放至她身側。
“什麼?抓錯了,她不是晟王妃?”船尾那人忽而驚聲回答。“那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