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小睡得就輕,哪怕熟睡之際隻消外頭風雨稍大些,她都能驚醒過來。尋常的安神香用得久了,對她壓根沒用,久而久之隻能用迷香。
而這個迷香嘛,用得久了尋常分量也沒多好使。所以白鷺每每在給沈清晏屋裡頭點了迷香之後,都會囑人都離得遠些,免得被放倒。
好巧不巧在她囑人送棋子的當天夜裡,白鷺就替她點了迷香,而蕭恕就在這天晚上好死不死地來了。
因是前一天夜裡點了迷香,屋裡頭伺候的人都不會去叫醒,待沈清晏一覺睡醒已近巳時。
她方伸著懶腰想要下床,一腳踩下去便覺得腳底有個溫暖的物件。“八斤你怎麼睡地上都不上床嗎?”她微眯著眼睛,還以為是自己從村裡帶回來的那隻簡州貓。
依著習慣,她伸腳來回擺動想要擼著腳底下的‘貓’。誰料這麼一動,方覺得不大對。那腳底下的根本不是毛絨絨的貓咪,而是一件光滑的衣料。
她低頭,這才發現地上躺著的是個人,而且還是蕭恕!
她險些驚叫出來,幸好自己雙手動作快,先一步將自己的嘴捂了起來。
她隨意拿了件衣服套在身上,隨後就推了推蕭恕,見他沒動又踹了幾腳,還是沒反應之後,她急了。
於是她走到一旁盛著水的臉盆架子那兒,端著一盆的水對著蕭恕就潑了過去。
一盆冷水澆頭,睡得再死也該醒了。
蕭恕跳了起來,伸手捋掉自己臉上的水,隨後輕咳了幾聲,這才發現沈清晏衣衫不整的立在他麵前。他見她初醒的模樣,隻著了兩件單衣,當下便將頭瞥了過去。
沈清晏也覺得自己當下不是太好,又扯了幾件衣服胡亂套上,方壓低了聲音怒道:“你怎麼在我屋裡?”
蕭恕站起來,他的衣裳已經全濕了,水滴不停從他頭頂往下滴。“我,我昨兒收到你讓人遞過來的棋子。沒懂什麼意思,就想過來問問。”
憑蕭恕的心思怎麼可能不懂?
她去肅國公府赴宴又不是什麼秘密,況且她身邊還有察子盯著。弈棋者,白子先行,她遞過去五顆黑子便是在代表後行的庶出楊家五郎。
沈清晏才不信他的這番鬼話!
“你少扯謊!趕緊走!”沈清晏沒個好氣,原本在孟縣之時已經夠尷尬了。結果這還沒過多久,她還沒想到怎麼同蕭恕再說,這家夥就已經半夜私闖她閨閣了。
從前還是在外頭等著,現下是越來越大膽了。
蕭恕看了看自己滿身的狼狽,當下便歎了口氣,朝著門口處便要推門離開。
“站住!”
沈清晏急忙喝住他,手指了另外一旁的後窗道:“跳窗走。”這個時辰,白鷺肯定早早備下東西就等著她起身了,蕭恕要是直接從她屋裡走了出去,真是跳黃河都洗不清了。
雖然黃河水原本就不清。
蕭恕顯然是從來沒有被這麼對待過,但又怕再惹惱了沈清晏,隻得聽話行事。
他方走到後窗處,又轉過頭道:“你屋裡我會再派人查一查,今日幸好隻是點了迷香沒有出事。”
“迷香是白鷺點的。”沈清晏一臉看著大傻子的表情,道:“我睡得輕,有時候接連幾日睡不好。白鷺怕我一直不睡會出事,會掐了時辰給我點迷香讓我睡覺。”
蕭恕臉上的神情此時也如同戲台上的唱詞一般跌宕起伏。“你睡不著不能點安神香,喝安神茶嗎?”
他微提了聲音,沈清晏連忙做著手勢讓他輕一些。“那些玩意兒在我小時候就沒用了。再說,用迷香也挺好的,彆人要暈三五個時辰,我最多一兩個時辰就完事了。”
蕭恕被她這番歪理噎得沒地兒還嘴,隻好灰頭土臉離開,可手剛推開窗,又停了下來。他轉過身走到沈清晏麵前,鄭重道:“我心悅你。”
他知道此時並不是什麼好時機,可又怕若是再不說,興許沈清晏就能想出一個完美的借口將那事給圓了過去。若當真是那樣,她就會事事規避,自己便再也尋不著機會開口了。
“我心悅你,愛慕你,屬意你,我想娶你!”他說得十分認真,麵上的表情與他此時的模樣格格不入,十分突兀。
沈清晏張了張嘴,隨後彆開頭,紅著臉道:“殿下莫要拿我打趣了,還是趕緊回府換衣服吧,都已經過了朝會的時辰。”
“我知道一時之間你不知道怎麼回答,你也不用著急回答我。”蕭恕自是不肯放過機會,這種情話要麼不說,要說就得一次說到底。
“我想護著你,我也能護好你。我不會拘著你,你做姑娘時如何過,嫁人之後依舊能如常過。雩娘,我真的想跟你一起坐看朝霞暮霞直。然後,同埋地底,不封不樹。”
饒是臉皮再厚的人,聽到蕭恕這樣一番掏心窩子的情話,臉上都該紅得跟隻熟螃蟹一樣。
“我沒那麼好。”她低垂著頭,藏在袖中的手不住地收緊,又放開。“彆隨便把心交給彆人,會受傷的。”
他又自懷中掏出了一枚玉章,隨後執起她的手,將它擺在了她的手心。
“我沒有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