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稽皇室有個規矩,每個皇子在出生之時,都會挑上一塊玉石。這塊玉石會被製成三枚章子,一為王府公印,一為皇子私印,一為皇子妃私印。”
“我心悅你,不隻是說說而已。你可以再慢慢想想,多久都行,我等你。”
要點頭嗎?
她沒有抬頭,或許是怕讓蕭恕看到她此時的模樣,猜到她在想些什麼。
他始終都是皇子,他永遠都不可能改得了這如糟粕般的祖製。
所以,不該動的心思就彆動,控製不了結局的事,就彆碰。
“不必了。”沈清晏忽然抬頭,她堅定地看著蕭恕:“我不會嫁給你。”
“你,有心悅之人了?”他記得,她與人定過親,她與十一,有一份婚書。
她需要一個讓蕭恕絕對爭不過的人,隻有這樣,他才會放手。
“我要做皇後。”她將這玉章放回蕭恕手中,道:“我要搶走你母親的位置,坐上後位,縱橫捭闔,睥睨天下。”
“撒謊。”他不信。
日日與人斡旋爭鬥的日子,不是她歡喜的生活。
“殿下怕是從未看清過我吧?從一開始,我便是想要利用殿下。可如今殿下身上並沒有什麼是可供我利用的,你隻不過身上多了個嫡出身份罷了,晟王的地位從來沒有因為殿下的存在而受損。”
“既然如此,你我之間的盟約到此為止。你繼續當你的閒散王爺,我繼續接近晟王。你我,兩不相乾。”
人心是這世上最拿捏不準的事。人心若生了情愛,便會如同棄子。
她不該,也不能。
“我不信。”他扯她入懷,雙手緊緊捏住她的腕骨。“我知道你要複仇,我可以幫你,我能幫你做一切你想做的事。”
“可我想自己做。”她沒有掙紮,而是努力壓抑著自己的呼吸。“殿下,彆輕易把自己的真心交出去,真的會傷到體無完膚的。”
她並不相信僅憑汪令笙一人就能讓秦汐服毒自儘。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都在想,萬一呢?萬一,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君王要秦汐去死,要秦家覆滅呢?
而他,是他的兒子。
如果真的到了那樣一天,她知道自己會怎麼選,而他也隻能選與自己背道而馳的那條路。
既然如此,不如從來都不曾開始過。
他看著沈清晏,她沒有閃躲,沒有後退,這些話,似乎都是真的。
蕭恕忽然鬆開她,將那枚玉章複擺回她的手中。
“我說了,我沒有隨便。你再想想,我等你,但也請你,再好好想想。”
言罷,他也不再多加停留,打開後窗便跳走了。
沈清晏仔細看著手裡那枚玉章,看著上頭自己的名字,素手忽然將它緊緊攥住,用力到骨節泛白。
她看著窗外蕭恕離開的方向,輕聲歎息:“為什麼要說出來呢。”
蕭恕才剛翻過牆頭,底下守著的風逐就迎了上去。“我的殿下喲,你怎麼這時候才回來?”
他料想昨夜自己這位殿下定是守了心上人一宿,但這到底傳出去不雅啊!
“不過殿下你放心,我今兒一早就著人入宮給你告了假,裡裡外的察子我也都安排人處理好了。您放心,您私會沈姑娘,並且在她屋裡宿了一夜這事一定……”
風逐邊走邊說,半晌沒有聽到蕭恕說話,再仔細一瞧,才發覺他的衣裳居然都濕了。
“殿下,你這是?”他不會趁熱打鐵打過了頭,變成趁火打劫了吧?
“殿下,我知道你心悅沈姑娘,但,但你,你也不能急成這樣吧?”這,這下怕明年他就能當爹了。
蕭恕沒有理會他,隻是徑直去了風逐的屋子裡,順手拿起矮桌上的酒埕就飲了一口。
風逐瞧著他這模樣,心中暗道不好,隻得又去取了幾埕酒擺過來任他喝。
幾埕下肚,風逐才敢開口。“殿下,沈姑娘是不是生氣了?”風逐料想是蕭恕趁火打劫打得太過了,這等事隨便換到一個好姑娘身上,那都得生氣。
“她不肯嫁我。”蕭恕又灌了一口酒,透明的酒液順著他的下頜滑落,滲進了衣領布料之中。
風逐想要安慰幾句,一時又想不出什麼好的詞句,隻得道:“沈姑娘臉皮薄,殿下不妨再等等?左右她沒有想嫁的人,慢慢來就好。”
畢竟你這是把生米都做成熟飯了,你再求娶,多半帶點威逼的意思了。風逐如是想著,心裡頭盤算了幾下,覺著要不要去請一請長寧郡主從中撮合一二。
“她要當皇後。”蕭恕苦笑著,又是一口酒液入喉。他不懂,那個能將活人困死的位置,有什麼好的。
而她,居然寧願嫁給自己的父親,從此困守一生,也不願意與他站在一處。
風逐一口酒卡在喉中,前前後後咳了好一陣,才道:“殿下你莫不是傻了吧?沈姑娘這哪裡是拒絕了,她分明就是答應你了啊。”
蕭恕蹙眉。
“我的殿下喲,你平日裡的聰明勁去哪兒了?你是皇嫡子,等你正位東宮,她就是太子妃,待你繼位大統,她可不就是皇後了嗎?”
我的殿下喲,人家姑娘家臉皮薄沒好意思直接點頭,你這都聽不出來?
“沈姑娘這哪裡是拒絕你了,她分明就是在告訴你,殿下,男兒當以前程為重,讓你以江山為聘啊殿下!”
是啊,她隻是想當皇後,不是要當景帝的妻子。
“是我一葉障目了。”蕭恕坐直身子,看著窗外青碧的銀杏樹,堅定道:“她要當皇後,那就當我的皇後。”
一整天了。
整整一整天,沈清晏都呆坐在窗前,兩眼無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白鷺瞧著她這模樣覺得她必定是有事發生。
今日她等到午時也沒等到沈清晏喚她伺候,她實在擔心就擅自進來了,結果就看到一地的水,而沈清晏就這麼衣衫不整地坐在窗前。
白鷺悄悄走到門口,扯了扯門外的十一,道:“你說姑娘是不是生病了?”
“那你給姑娘摸個脈,我又不懂醫。”十一平靜地回答,十分誠懇的避開了白鷺的言外之意。
白鷺正想揪他耳朵,屋裡沈清晏便將他們喚了進去。兩人各自應了一聲,便都進屋立在她身邊了。
“十一,去找個工匠,給我屋裡屋外的窗戶還有門都裝上那種木格子的架子,就像監牢裡麵防止犯人逃出去一樣的那種。”
白鷺搖頭:“姑娘,這東西裝上不吉利不說,也忒難看了些。”
“難不難看不重要,重要是能防賊!”她不知道如何麵對蕭恕,本能的就是想要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