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好了。”晟王妃出言打斷,道:“日後見到縣主,務必尊她敬她,切不可生口舌之事。”
侍女穀欠言又止,聽得遠處有腳步聲來,這便止了話,扶著晟王妃回轉後院。
車輪滾滾,軋過正午的陽光,馬蹄緩緩,漸漸在人聲中變得杳不可聞。沈清晏倚著車窗,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叩著窗欞。
白鷺搖著團扇,低聲道:“姑娘,咱們用不用提醒朔陽王殿下?”
白鷺自是知曉,沈清晏方才言語不過就是為了安撫晟王。可是若不提醒,又不知道會鬨出什麼事端。
“提醒自是要提醒的,隻是,”她收回手,道:“我得想個萬全之策,最好還能……”她言未儘,便見車窗外行過幾個流民。
她朝車駕前移了移,掀開車簾,見街道兩側流民漸多,吩咐道:“十一,去妙手堂。”昔日,她受傷之時蕭恕便是請了雲鵠相救。
有著惠州醫官的事,想來此次蒼州,他多半也會請雲鵠同行。畢竟他是素問南穀的高足。
元京城的妙手堂與粟雲樓隔了三四條街道,與那紅綃台離得十分近。
雖說一個聖手醫館開在女支館對麵略有不雅,但擋不住堂中雲鵠先生醫術高超之名,求醫者不遠千裡也要前來診脈。
時值日中,醫館中求醫者略少些,隻留了幾名藥童在一旁抓藥,熬藥。
雲鵠此時正端坐在後堂之內,一手拿著塊點心,坐等著蕭恕做茶給他喝。
“唉,子顧,你說我們師徒二人,是不是欠了你們娘兒倆的?”他方吃完一塊瓊脂凝糕,道:“從前你娘總是時不時吩咐我師父辦事,如今,你也時不時就差遣我。”
蕭恕正執著茶筅上下擊拂,他看著盞中湯花聚散,道:“所以我這不是親自製茶,給你賠禮了。”
“嘖,一盞茶,幾碟子點心就想收買我。”雲鵠朝著憑幾上又靠近了些,道:“你這次怎麼這麼穩不住氣,當庭就敢同你大哥爭這差事。”
蕭恕執著茶筅的手微頓,隨後繼續擊拂,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我既已選擇走了這條路,那就得走到底。”
昔日景帝同沈清晏說的那一番話,沈清晏沒聽出來內裡的意思,蕭恕卻是聽出來了。景帝這是在借沈清晏的口傳話,暗示蕭恕。
而如今,他要護住沈清晏,那也必然得穩住儲副之位。
雲鵠不屑道:“嘖,為了個女人,你真要這麼做?”
“有舍方有得。我既想要得到一些,那必然是要先舍棄一些。”他將製好的茶盞遞過去,道:“嘗嘗。”
他若隻是一個王爺,哪怕景帝不給他後院添人,隻要蕭巽一但上台,哪裡還有他的容身之所。他要娶沈清晏,自然就要護得了她周全。
雲鵠接過手飲了口,道:“我是真不知道你看她哪一點了。論相貌,她長得不如你堂妹蕭如月;論身手,她不如你表妹徐徽寧;論家世,肅國公家的那個二姑娘都比她強些。”
他越說越帶勁,最後歪著頭道:“你怎麼就看上了這麼個病歪歪的姑娘?”
蕭恕不置可否道:“我也不知道。不知從何日起,我開始見不得她傷心,開始日日期盼能看到她。隻要她對我笑一笑,似乎許多煩憂都能消除。”
雲鵠聽得這話,險些一口茶湯噴了出來,咳了好一陣子,才扯著衣服道:“這八月天裡頭,我生生被你一番話驚得汗毛都立起來了。”
蕭恕笑道:“等哪一日你遇上了屬意的姑娘,你也會這般。”
“我才……”雲鵠言未畢,便有一藥童前來稟告,說是臨川縣主在外求見。蕭恕聽得此言,隨即起身,閃進了內堂屏風後。
雲鵠看了看內堂,笑道:“那便請臨川縣主進來吧。”
這裡雖是妙手堂後堂,但屋子中依舊留有各色藥材氣息,沈清晏囑咐白鷺守在門外,自己一人入內。
才剛行至雲鵠跟前,沈清晏瞧著矮桌上的那一盞子茶,便開始四處觀望。
“剛做的茶,縣主嘗嘗。”雲鵠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自己也端著茶盞飲了起來。
沈清晏端著茶盞,見茶湯色綠,觸手覺熱,笑道:“沒想到先生不但醫術了得,這製茶的手藝也是上乘。”
雲鵠亦笑道:“過譽,過譽了。”
沈清晏飲了口茶,道:“不知雲鵠先生可知曉蒼州災情一事?”
雲鵠搖頭,道:“不曾聽過。”
沈清晏又道:“先生可是在等人?”
雲鵠依舊搖頭,道:“不曾。”
“那先生定是神仙托世,算得天機,才會知曉我要在此時過來。所以,不但提前備好了點心做好了茶,還將時辰捏得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