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腦中搜尋了一圈,最後全都搖頭否定。
又這麼過了一會兒,手腳開始被凍得僵硬,她看看時間,淩晨三點了。
再過半個小時就落鎖了。
她起身,晃了晃冉冉:“回去了。”
“不回!”
她凍得受不了,冉冉這倔驢的樣子也實在惱火,她想了想,最後隻能附在冉冉耳邊,悄悄道:“明天早八,周大帥的課。”
冉冉崩潰,直接賴在椅子上不起來了:“要要你怎麼這麼壞啊!!”
她笑起來,上前抱住冉冉,連拖帶拽地把人弄回了宿舍。
周譽的課可沒人敢耽擱,魔鬼教授的名號不是虛傳的,隻要不想全年掛科,哪怕是頭天通宵,第二天也得頂著一雙熊貓眼滿眼紅血絲去上課簽到。
專業課的學生們都規規矩矩的,沒人敢造次。
於是冉冉第二天拖著一具半死不活的身體跟她上完了周譽的課。
冉冉怵周譽,上課膽小如鼠,一下課便滿血複活。
距離下堂課還有二十來分鐘,教室就在隔壁,時間尚且充足,冉冉坐不住,乾脆拉著她上教學樓旁邊的小超市買零食去。
冉冉喜愛膨化食品,購物籃裡一堆薯片薯條,歸要那幾包水果味的果凍可憐兮兮地擠在最下麵。
她說起這堂課布置的作業難度,冉冉卻舉著手機逛校園貼吧,看見某條帖子後,愣了愣,而後抬頭,望向窗外尋了尋方位,最後拉住她指向對麵樓裡某個窗口:“寶貝兒,他們說那個就是信息部實驗大樓,窗邊那個位置就是孟聿崢的工位。”
歸要被打斷,轉頭看去,卻見那處空空蕩蕩平平無奇,什麼都看不出來。
她看了幾秒後,收回眼,哦了一聲。
“我看見他們說好多女孩子來這邊上課的時候,都愛來這超市,說是孟聿崢平時就愛來這兒買煙買水,容易偶遇,他有時候困得不行,還會在那兒坐著小憩,正好方便姑娘們看個夠。”
說著,冉冉腦袋朝超市臨窗的那處小吧台歪了歪。
歸要一邊聽,一邊將籃子裡的東西一一拿出準備結賬,冉冉注視著這堆吃的,呀了一聲:“我的餅乾還沒拿呢,你先結賬,彆等我!”
冉冉急吼吼的說完就跑了。
歸要隨她,順手從旁邊貨架拿了一盒奶糖放進零食堆。
等結賬的時候後麵排起了隊。
一股極淡的冷鬆氣息向她悄然靠近。
歸要起初沒反應過來,直到後麵這人從她腰後伸出手,在旁側抽出一盒同款奶糖。
她驚覺自己有一瞬間是被後麵那人包圍在懷,倏爾側眸望去,與此同時,那道氣息也跟著遠去,恢複尋常距離。
孟聿崢。
他就悠閒自在地站在她身後一拳的距離,高挺的身影覆壓下來,氣勢略有逼人。
她心頭鹿撞,眼見他手裡捏著那盒蘋果味的奶糖,眸裡是捉摸不透的尋味淡笑,什麼都沒說,隻將它放在收銀台上。
那意思擺明了是要買。
可他不是個愛吃奶糖這般膩味甜品的人。
歸要知道的。
她輕輕咬住下唇,竭力保持正常,掃了碼結了賬,提著那堆東西,走到超市外等冉冉。
空間開闊後她才得以舒緩緊張情緒,吐了一口氣,摸了摸略有發燙的臉頰。
外麵的風徐徐吹,吹得樹葉搖動震顫。
片刻後,有人從裡麵緩緩踱步而出,感應到身側有人經過,歸要知道是誰,眼觀鼻鼻觀心,愣是不敢抬頭去看一眼。
隻是餘光裡,她瞥見他吃了一顆奶糖,沒什麼反應,與她擦肩而過時更沒有停留,身影很快消失在實驗大樓。
而歸要沒看見他買了除奶糖之外的其他東西。
大腦一時宕機,想著他總不能,是特意下樓來買盒他並不愛吃的奶糖的……
就這麼站在原地淩亂了幾分鐘後,冉冉走出來,手上空空如也,估計是沒找到想吃的餅乾,可姑奶奶並不垂喪,反倒挽著她的胳膊,滿臉驚奇興奮,像發現了新大陸:“要要我剛看見了!!”
歸要:“嗯?”
“孟聿崢剛走進來繞著貨架虛晃了一圈,啥也不買,直接就往你後麵站了。”
“他眼睛一直看著你,就沒移開過!姑奶奶我看人特準,他就是對你有意思!”
於是好不容易平歇的心臟再次複蘇。
她眉心突突直跳,吞吐著聲,好半天才說了句:“他好像,不喜歡我這種的。”
冉冉後來說了什麼她也沒注意聽,隻是恍惚之間,她聽見冉冉說什麼孟聿崢這種吊兒郎當的,說不準就是喜歡那種乖靜沉穩的姑娘,偏偏就是這種才能降住他。
歸要也忍不住想,萬一呢?
萬一冉冉說得對呢?
她吸了口果凍,葡萄味果凍甜滋滋的,回味在口腔裡,慢慢暈蕩開來。
她也不知道孟聿崢到底想做什麼,隻是心底有道模糊的被牽連著的情緒,總隨著他的動作不斷變化。
孟聿崢這人,不屑於蠅頭小利,更看不上那些暗搓搓的小動作小門路,他做事的風格強勢也有力,大刀闊斧雷厲風行,一定是當快則快,絕不含糊。
她思來想去,斟酌許久,那個念頭也沒敢成形。
可她小心翼翼不敢妄念,孟聿崢卻偏不讓。
大一課表行程滿,周一周二周三是最忙碌的三天,唯一能鬆懈一點的,就是整個專業的公開大課。
大課一般都是好幾個班在大教室上,上百號人,其實也坐不滿。
那天她折騰著冉冉起了個早床,剛在教室坐下來,就忽然聽見前排有人朝著某個方向指指點點,小聲嘀咕——
“我靠你們看!最後一排那不是孟聿崢麼?”
“奇了怪了,孟聿崢一計科院的,怎麼來上咱們學院的大課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有情況了?!誰啊??”
“不能啊,不是說正和樊小雨……”
冉冉與她聞言皆是一愣,同時回頭。
果然看見教室最後一排坐著個男生,帶著一頂黑色鴨舌帽,歪在座裡,頭也不抬地玩著手機。
這個點正是學生進出最多的時候,孟聿崢形象出挑,來來往往的男生女生們,甭管是認識他的,還是不認識他的,全都清一色地回頭行注目禮。
認識的人上去打兩聲招呼,他懶懶地抬了抬手,算是回應過了。
不認識的……後門口好幾個女生聚在一堆,不住地朝他的方向看,其間夾雜著曖昧的笑,拿著手機推推搡搡地嬉鬨,最後也沒一個有勇氣邁出腳步。
倒是他周圍兩排的座位,齊刷刷地坐滿了姑娘。
上課時間快到了,講台傳來聲音,是教授來了。
孟聿崢從手機裡抬起頭。
人群之中,他準確地揪到她所在的方向。
她收回不及,與他對上視線。
男生抱著手臂靠在牆上,揚起唇角,帽簷覆住的陰翳裡,那雙眼睛對她折出幾分放肆的打量。
冉冉把他的舉動儘收眼底,原先還隻是猜測,這會兒直接震驚八百年:“不是吧大佬來真的?!”
經典老套的查課表、追姑娘,這節課怕是還沒結束,孟聿崢蹭課追姑娘的消息便會搶先飛出教室。
捏馬!
能成大事兒的男人這行動能力放在求偶這事兒上,攻勢簡直驚人地猛!
歸要手肘撞了撞冉冉,提醒她彆太誇張。
因為孟聿崢這號人物,那節課也上得躁動不安。
方教授是個特彆開明的中年人,那堂課上到一半,看見某排一姑娘悄悄地舉起手機偷拍帥哥,樂了,沒忍住當場笑出聲,搞得那姑娘挺不好意思,羞於見人,教授反倒安慰起對方:“拍吧拍吧,我也喜歡帥哥,到時候建個群,照片也發給我。”
學生們哄堂大笑。
一個個全都轉頭去打探最後一排。
孟聿崢本人無動於衷,沒任何表態,隻反手抱著後腦勺,還算給麵子地扯了扯嘴角。
歸要才不敢回頭。
總覺得身後時不時有一道銳利的眼光掃射而來,坐如針氈。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冉冉又貼過來,神情複雜:“牛逼,孟大佬居然還在!我以為他湊個熱鬨刷個存在感就算了……而且我偷偷看他好幾眼了,人還挺尊師重道,也沒玩手機,認認真真聽著課呢。丫不會真是來蹭課的吧?圖什麼呀?方教授的課也沒出名兒到這種地步吧?”
歸要默聲不語,收拾著東西,心思卻亂了。
這邊歸要滿心糾結,那邊有兩個男生跑到孟聿崢身前的桌上一屁股坐下,擠眉弄眼裡儘是好事的八卦。
“喲,這不我崢哥嘛,等誰呢?”
“看上咱們學院哪個姑娘了?”
孟聿崢虛著眼神,在某處要落不落,沒回。
其中一個來勁兒了,湊近他,壓了聲:“咱們學院,不是我吹,姑娘那都是個頂個地漂亮。哥們兒眼光比其他人獨到,咱們院裡最漂亮的是那個叫歸要的你知道吧?那氣質,那身段,嘖!萬裡挑一的絕!”
孟聿崢終於有了反應,笑罵道:“關你屁事,趕緊滾蛋!”
八卦沒打聽著,那兩個男生不爽利,開始揶揄他,一邊往外走,一邊高聲叫道:“行啊你孟聿崢,啞巴說話,鐵樹開花,原來是打著蹭課的名號追姑娘來咯!”
要知道這會兒學生還沒散完呢,大家都還猜著觀望著,那倆話音剛落,周圍的人頓時鼓噪而起,轟動了。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
是說孟聿崢今兒怎麼一反常態來聽心理學這邊的思政課呢,結果是追姑娘呢!哎~就說是追姑娘嘛!哪個姑娘這麼厲害啊?!打聽到了沒?!!貼吧表白牆有消息沒消息啊???
歸要心臟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她拚命告訴自己千萬彆自作多情。
真容易出事兒。
孟聿崢透過人群縫隙一眼瞄中那個落在最後的姑娘,終於悠哉悠哉地站起身來。
而歸要這時卻看見那個出儘風頭,走哪兒哪兒開花兒的人正一步步地下著階梯。
沒往外走。
而是穿越人群,直直朝她的方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