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天氣逐漸暖和起來,梨花飄飄揚揚落滿南陵城街頭。
天氣雖已放晴,但環繞在南陵之上的陰霾卻絲毫沒有散去。
千羽忙裡偷閒租下了一間兩進彆院,院子不大,但一應俱全,一進門就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天井,中間還放著一個圓形水缸,不少荷葉從其中探出頭來,一副生機盎然的模樣。
天井兩側原本應是廊屋,但房主喜歡吟詩作畫,他將兩側牆敲去,放上一張大桌,專供自己在此納涼賞花,至於另一邊,則栽上了一棵杏樹和許多花花草草,正是春天,院子裡一片欣欣向榮。
房主不僅鐘情於詩畫,更崇拜江湖豪傑,故而借了詩句中的“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給這座院子取名為拂衣院,為這座小院平添了不少肆意灑脫。
千羽今日一早出門拜訪了一位目擊證人,待回到拂衣院已是晌午,她一推開院子大門,青斛就迫不及待地撲了上來:
“聖女!我早上又跑了一趟縣衙,總算是把死亡名單都編寫好了,你快瞧瞧!”
千羽接過手上略有些厚重的冊子,沉甸甸的重量一看就知道下了不少功夫。
其中死者信息標注得當,連驗屍結果都格外詳細,她瞥了一眼青斛,突然覺得這個丫頭簡直就是乾仵作的好苗子,呆在赤蠱宗才是真正的屈才。
“有什麼發現嗎?”
千羽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一邊翻閱一邊道。
“這一個月已經死了十二個人,這十二個人裡江湖門派之人偏多,南陵本地人隻有五個,其中大部分人都沒有去過瘴林,死亡原因也大差不差,身上倒也都有辟闔劍法的痕跡,看傷痕都是同一人所為......和我們之前調查過的玄陽宗弟子一樣,其餘人大多都是提前被殺,藏屍於容易被人找到的地方,但我有些想不明白的是,他為何要費力做這些善後事......”
“至於第一具屍體......第一具屍體乃是青田宗掌門親傳弟子袁立恒,屍體目前早已入土,無法驗屍,但我從仵作那裡得知,他是在金雀樓裡被發現的,死亡的特征和之前的也基本一致......”
千羽點了點頭,目光緩緩從冊子裡挪開,“你做得很好,這幾日辛苦了!”
青斛聽罷,狠狠點了點頭,又貼了上來,“能幫到聖女我就很開心了,一點都不辛苦!”
話音剛落,院門被打開,消失一天一夜的相輿終於現身,他大步邁進院內,一見到千羽,原本滿臉的意氣風發就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瞬間消失不見。
他規規矩矩地挪步到千羽麵前,麵色中帶著些拘謹。
“聖女,我這兩日在東街外巷發現了一些線索,聖女若是無事可否隨我走一趟?”
千羽合上冊子交給青斛,點了點頭道:
“好,我們一起去!”
說罷,她站了起來,待走到天井,她抬頭看向屋頂一角垂下的玄青衣擺,麵色微微不悅。
手不自覺扶上了發簪,正當她準備拔出簪子扔過去的時候,青斛叉著腰站在屋簷下喊道:
“九幽,快下來,要走啦!”
屋頂上正在曬太陽的男人坐了起來,一眼就看到了千羽扶在簪子上的手,心裡大呼不妙,直接從屋頂上跳了下來。
“小屁孩,有你這樣叫人的嗎?不許直呼我名字!”
他朝著青斛斥道,試圖轉移一下千羽的注意力。
相輿聽罷,橫在了兩人之間,似笑非笑道:“小青斛可立了大功,想怎麼叫就怎麼叫,叫你九大爺都行!”
九幽嗤笑一聲,擺出一張黑臉,冷笑道:“我也可以是你大爺!”
相輿瞬間被噎到,連連無奈搖頭。
這麼多年了,他在九幽這裡真是次次都討不到好處,吵不過,一點都吵不過!
“行了,兩位大爺可彆鬨了,快走吧!查案要緊!”
青斛推了他們兩人一把,回頭看向千羽,笑道:“聖女,快走吧!”
千羽收了手揣在胸前,看著前麵三人插科打諢,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