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遙阿宋將海猛送回了城主府,找了一直給他看病的老大夫來給他看傷。
所幸沒有新傷,隻是摔倒的時候腰部受力舊傷犯了。
但看病的老大夫仍是一臉嚴峻,施針後嚴肅地怒斥道:“城主大人,老朽提醒過你很多次了,你這腰千萬不能再隨便動武了!不然不要說動武,小心你以後站起來都困難!”
這老大夫語氣雖凶,但言辭卻是真心關心海猛的。
海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哎呀,這不是有特殊情況嘛。”
老大夫登時吹胡子瞪眼,海猛立刻有眼力見地跟下人道:“快快快!來人送大夫回家,結款時彆忘了給大夫包個大紅包哈!”
又朝老大夫嘿嘿笑道:“您老慢走,慢走,我一定小心,小心哈。”
老大夫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張了張嘴,最後歎了口氣,一甩袍袖走了。
大夫一走,海猛往床上一躺,鬆了口氣。
突然,餘光接收到兩道灼熱的視線,一扭頭,阿宋和喻遙就坐在床邊靜靜看他。
海猛咳嗽一聲,一臉尷尬扶腰坐起,道:“乾嘛這麼看我。”
阿宋道:“大人你腰傷這麼嚴重,還跟我們到處跑?”
“啊。”海猛道:“還行啊,不咋嚴重。”
喻遙淡淡道:“他在撒謊。”
阿宋立刻瞪海猛。
海猛抖了一下,尷尬道:“好、好吧,其實是有點嚴重。”
阿宋道:“怎麼回事啊?”
海猛嗐了一聲道:“打仗唄,你們也知道,我以前是武將,隔三差五的出去打仗,怎麼可能不受傷,就那麼一次唄,受傷嚴重了點,腰就不行了。”
阿宋思索道:“所以,這就是你之前當武將,後來突然轉做文官的原因?”
海猛愣了下,半晌,點點頭,一臉不甘心道:“也不是我想轉的,是聖上,怕我的身體撐不下去戰役的艱苦環境了,才下旨讓我轉文官的。聖上對我真的很好!其實照常來說我這種的,就該病退回鄉了,但是他感念我為國征戰多年,又因為打仗受傷,就給我安排了南悅城主這麼個差事,說是收入不菲,也算清閒,偶爾他還能來看看我。”
說著,海猛歎了口氣,道:“但我不想清閒啊,我就想拿著我那柄長槍,能夠再次奮勇殺敵。”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中十分堅定,雖然現在因為受傷麵色是憔悴的,但眼中仍是熠熠生輝的。
卻又突然變得黯淡,他扶著腰道:“可是,我這個傷,估計,不太可能了吧。”
海猛日常一向是精神亢奮的狀態,突然這麼一頹喪,阿宋想,這事情可能,真的對他打擊很大吧,一個熱血征戰的將軍突然被告知再也不能奮勇殺敵,怎麼能不難過呢?
阿宋拍拍他的後背。
喻遙道:“你先休息吧,回頭再說,這個案子應該還有些問題沒有解決,我們商討之後再回來和你同步。”
說著,便帶著阿宋離開了。
走出城主府,二人走到一條街上,阿宋道:“海猛大人好像真的很難受。”
喻遙道:“那也沒有辦法,現在傷已經受了。”
阿宋張了張嘴,沒說話。
喻遙看了她一眼,道:“先解決要緊的事情吧,彆的事以後再說。”
“哦、好。”阿宋道:“昨晚那個魔,怎麼會突然走啊?”
喻遙道:“不是突然走的,應該是,猶豫一陣後走的。”
阿宋道:“他在猶豫什麼,是我們屋裡有什麼嗎?難道他早就發現屋裡是我們,一切都是我們做的局了?”
“不會。”
喻遙道:“他後來看我出手,立刻就跑了,如果知道屋裡是我們,他早就跑了,不會在門口猶猶豫豫半天。”
阿宋道:“那是什麼,我們屋裡沒有什麼東西是會影響魔的啊。”
喻遙手捏在下巴上道:“我再想想。”
街上喧鬨,吵得人無法安靜思考,喻遙和阿宋拐進一條靜僻小巷裡站著。
昨夜南悅城下了一夜的雪,如今地上積雪已經有些厚度,也是奇怪了,南悅城四季常春,以往冬天最多也就下幾場凍雨,這麼大的雪倒是難得。
喻遙在思考,阿宋就在旁邊一個人踢踢踏踏地玩雪。
喻遙想了很久都沒有思路,一扭頭,發現阿宋已經在旁堆起了個雪人,他一時覺得有趣,走過去看。
阿宋得意洋洋,道:“怎麼樣?還不錯吧?”
喻遙道:“嗯,堆得挺圓。”
阿宋嘿嘿一笑,道:“以前我和小師傅也經常在雪山道觀門口堆雪人的,那會兒我還沒化人型呢,就是隻白狐。堆完雪人,我和小師傅沒事就一起在雪地裡玩捉迷藏,我毛色白躲在雪裡,他看不到,我就突然跳出來嚇得他一跳,他總是被我氣的跳腳但又沒辦法。”
過往的記憶何其美好,阿宋不免有些懷念。
喻遙看她表情略有傷感,道:“你跟你小師傅關係很好?”
阿宋道:“嗯啊,我小師傅應該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了。”
喻遙道:“既然如此,為何你不在山上陪他,還下山來了?”
阿宋道:“因為,我師傅過世了啊,我是獸族,活的年歲要比他長得多,他是人族,到了壽命,就故去了。”
“之後我一個人在山上,過了很久很久,山上也不來人,修成人型後,我覺得孤獨,就下山了。”
想到什麼阿宋又笑道:“你不知道,我師傅以前可盼著我修成人型了,可能是他也覺得孤獨吧,想有人陪自己聊聊天,不過那時我不懂,修煉偷懶,化形心法也不好好練。”
“後來,自己一個人了,才知道孤獨是真的很難忍。”
說著說著,她的頭就垂下去了。
懷念是一種兩麵性的感受,它會讓你回憶起以前很多美好的瞬間,再度擁有那時的幸福感受,但回憶過後,又是無限的感傷。
因為你知道,那些失去的東西和記憶,終是會留在過去,不會再回來了。
有那麼一瞬間,喻遙很想摸摸她的頭,抬起了手,卻終是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