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玄鏡裡最後的畫麵,不會是您幻化出來騙小仙的吧……”
君上聞言嗆了一口茶,“本君有這麼無聊嗎?”
塗玉看著君上,心道:沒有麼?
“就算你不信本君,元初神君的話總該信吧?”君上見對麵這小仙依然一副十分懷疑的神情,無奈地搖頭,他右手再一拂,一副卦象出現在塗玉麵前。
“元初去找乾乙上神卜了一卦。”君上又壓低了聲音:“這可是天機。”
乾乙上神?據說是能往前推演一萬年的上古神祇,不是已經應劫多年了麼?
塗玉將信將疑地去看那卦象,更疑惑了,卦象竟真指向了她,這……難不成還真有什麼天意?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君上看著她,鄭重其事地說道。
塗玉腦子裡麵有些亂,她縮了縮肩膀,身子再往後退了退,掙紮道:“就算……就算是有那麼一丟丟的巧合,可是,招安一位真神這種天大的大事,不該派個身份、地位、威望都高一些的神仙去嗎?怎麼也不能是小仙吧。”
好比說,話本裡玉帝要招安孫悟空,派的是太白金星這樣級彆的神仙,而不是隨便指著一個端茶打扇的小仙娥,叫她去花果山宣旨吧。
誰知,君上端坐起來,臉上露出一個正中下懷的表情:“本君正要和你說此事。”他瞬間從袖中掏出兩件物什來,邊掏邊說:“既然有風神,是不是就得有雨神?”
君上將那兩個東西放到了茶台上,正對著塗玉,一陣白光立時晃住了她的眼睛——那是兩塊白玉做成的玉板,一塊上麵刻著“風神”,一塊則刻著“雨神”,右上角都有“仙君”兩個字樣。雖然沒吃過豬肉,但也是見過豬跑的,這正是天庭中有品階的神仙們朝會時用的笏板!
“啊?”塗玉一時呆了。難不成……難不成……
果然,隻見九天應啟神君清了清嗓子,將其中一個白玉笏板往塗玉麵前一推,“塗玉仙子,就許你這雨神一職如何?如此,品階夠了吧。”
“雨神?”塗玉腦子一炸,一時間驚地說不出話,君上這回的“誘之以利”,這本錢未免也下的太大了吧?!
她抬頭去看麵前的君上,完全拿不準他到底有幾分清醒幾分醉,到底是不是在說胡話……
這往日裡的“誘之以利”,她還要跟君上討價還價一番,比如君上說辦好了差事給她五顆仙丹,她還得問問能不能給六顆甚至八顆,諸如此類。
而今晚一上來,竟直接就給出了這頂了天的、她從未設想過的巨大好處,竟……竟要直接將她封作雨神?
要知道,九重天上的神仙,除了天帝陛下和幾位上神,統共隻有三個品階,第一品是五方神君,有且僅有五位,乃是天上地下最大的仙官兒;神君之下便是仙君,再之下是真君,而其他普通的小仙,全算作三品以下,並無品階。如塗玉這種修為又淺、成仙年份又短的小仙子,便是在仙娥仙侍裡也算是末流了。
從一介沒品沒階的末流小仙,一步躍升至第二品的仙君,這不啻於一步登天了!
什麼仙丹法寶,靈寵珍奇,和“雨神”這一仙職比起來,統統不值一提。
所以,她幾百年來一直想的,當上正經仙官兒,光耀她們整個南華郡城隍廟門楣的願望就要實現了?她腦中,一幅她衣錦還鄉,榮歸故裡,讓城隍爺爺和城隍奶奶終於狠狠贏了隔壁九魚山山神的得意畫卷已經徐徐展開……
塗玉被這突如其來的興奮衝昏了頭腦,她看著麵前那塊熠熠生輝的白玉笏板,覺得自己腦中有一萬隻天狗在同時奔騰,飛沙走石,比前晚月宮中刮的颶風還要猛烈些。
而半個時辰後,當塗玉仙子乘著一朵祥雲,披著漫天星輝,一路從九霄玉清宮的應啟殿到了藥神殿,並站在這隻天狗病榻前時,她尚且還沒回過神來——方才是怎麼鬼使神差接下了這樁差事來著?
當時,君上趁她尚在懵神中,又迅速從袖中掏出一件物什,平鋪在她麵前。
塗玉腦中正在萬狗奔騰,一顆心還在亂七八糟跳著,迷迷糊糊隻能看見像是一張文書,上麵寫滿了字,可那些字就像一隻隻螞蟻在上下左右亂竄,唯一能看清的隻有“雨神”二字。
“若答應了,就在後麵寫上名字。”君上指著文書末尾的空白處,循循善誘道。
隻見那一方空白此時正閃著誘人的玉光,跟那白玉笏板發出的光一模一樣。
“小仙願意,小仙現在就去!”
總之,事情的發展出乎她的意料,從月宮出來的時候,她還隻是月神身邊一個仙娥,從九霄玉清宮出來,竟然成了九重天上的雨神了?
當然,目前還不是……那張文書她剛剛從頭到尾認認真真讀了一遍,說的是,若能成功招安天狗做風神,她可以一起晉升雨神。
而現下她手上,除了自己簽下名字的這份授命文書,另外有一封敕封風神雨神的詔書,所謂招安,就是讓天狗自願接下這封詔書,歸順天庭。
塗玉又把詔書打開,上麵塗玉兩個字閃閃發光,而在她名字前麵就是天狗的名字:飛廉,原來這隻天狗的名字叫做飛廉。
此時,塗玉站在病榻前,看著榻上尚且還昏迷著的天狗,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太衝動了?
先前玄鏡中天狗莫名其妙看她的那一眼,到底是何意?還有那個指向她的卦象,也很神奇。君上的嘴,騙人的鬼,她一向是不相信的。但是,詔書在手,這卻騙不了人。
總之不論如何,這個雨神,她是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