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參殿中。
塗玉被攫住脖頸的瞬間,驚詫、恐懼、無助,無數種情緒一齊湧了上她的心頭,最後隻彙成了短短兩個字——完了。
她狠狠閉上了眼睛,隻待小命嗚呼。
但是,預想中被一把捏斷脖頸的殘忍場麵並沒有到來,那隻攫住她的手雖帶著叫人毛骨悚然的涼意,卻並沒有收緊。
有些什麼冰涼的物什向她靠了過來,有的還落到了她臉上。
克製住滿心的恐懼,塗玉微微睜開了眼睛。
眼前這畫麵叫她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他他竟然在嗅她!那落到她臉上冰冰涼的,正是天狗那些銀白色的長發!
他起身、掐人,動作也太快了,塗玉根本還沒來得及向外麵守衛的天兵呼救。
此時,那隻天狗就這樣湊近在她的脖頸間,細細嗅著,冰冷的涼意時不時傳來,每碰一下,她渾身的汗毛就豎起來一次。
這……莫不是在找她頸間的血脈?!
塗玉從前在凡間修行的時候,聽說有一些妖怪,專靠吸血來提升靈力,便是這樣在脖頸主血脈上一咬,將獵物一點一點吸成一具乾屍……
塗玉隻覺腦中有什麼炸裂開來,這種死法委實太可怖了些!
她正準備拚死大喊,卻聽見一個清冽的少年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你是誰?”
聲音不大,寒得驚人。
塗玉被捏著脖頸,心下十分慌張。不過,她一慌之後卻是一喜,喜的是這天狗竟開口問她話,那、那應該不是要殺她了。
是以塗玉仙子此番雖被抓著脖頸半提溜著,誠然不是個優雅的姿態,但依然清了清嗓子,壯著膽子道:“本……本君乃是九霄玉清宮風雨殿的雨神,喚我塗玉仙君便可。”
這樣一句話說出來,塗玉很有些心虛,這雨神的封號眼下隻是個許諾,八字尚且還沒有一撇,但她既要招安天狗,需得抬出這個隆重的身份來。
天狗的眉皺了一皺。
不信?塗玉的心再一虛,看來她果然隻是一介微末小仙,仙君的氣質是半分也沒有的,實在誆不了人。
“還……還沒正式冊封就是……”她虛虛道。
但這一句誠實的坦白,顯然也並非對方想要的答案。
“我見過你。”少年的聲音再響起,音色依然冷地叫人脊背發涼。
“見過我?”塗玉一怔,隨即想起來,的確是見過,就在那陣可惡的龍卷風裡!
這時,她隻感覺自己身子再一輕,天狗竟又將她往上提了一提,一雙血色眸子近在咫尺。
“你你你你……要乾什麼!”塗玉顫聲道。
少年挺拔的鼻尖再微動,又在她脖頸上嗅了一嗅。
誠然狗的嗅覺比起她們兔子的還要靈敏些,但老拿鼻子嗅人到底是什麼癖好,有些變態了吧!
“你身上是什麼味道?”嗅完了,天狗問她。
什麼……味道?塗玉吸了吸鼻子,她自己絲毫也聞不到。但一隻狗抓著一隻兔子問什麼味道,總不能是食物的香味吧!
“飛廉神君!”危機當前,塗玉一陣驚慌失措,胡亂在一眾稱呼中選了一個最大的“神君”,她小心翼翼地問:“神君乃是堂堂真神,應當……不需要飲食的吧?”
“你知道我的名字?”天狗那雙血色的眼眸盯著她。
其實她也是剛剛看詔書才知道的。不過,和其他萬物不同,由天地孕化的真神,名字是一誕生便有了的。比如天帝陛下的名諱“姒天”,和她一同誕生,以便三界供奉。後祁仙君的名字也誕生在銀河之中,隻是不知道天狗的名字是怎麼來的。
塗玉思考的這片刻,天狗已經沒有了耐心,他眸中紅光一閃,捏住脖頸的手也猛地一用力:“你到底是誰,你們有什麼陰謀?”
這狗怎麼喜怒無常的!
“咳咳……”塗玉整個身子被完全提了起來,她徹底喘不上氣了,連呼救聲都發不出聲。
救命,她不會就這樣被捏死了吧?
就在這性命攸關的關頭,她終於想起了自己也是一介神仙,尚且還有三百七十四年的仙力,這樣束手就擒忒沒出息!況且她隻被捏住了脖頸,又沒被擒住雙手。
於是,趁著那隻天狗盯著她的臉,她用儘全力,悄悄以手結印,胡亂施出個仙法。不知道世人常說的生死關頭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是否屬實,總之,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隻天狗竟被她一掌震飛出去了。
蛤?
好半天,塗玉才撐著顫抖發軟的雙腿,難以置信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她一邊捂住自己仍在狂跳不止的心口,一邊再次確認是不是幻覺——那個片刻之前還把她狠狠攫住的天狗,確實被她一掌拍飛了,狠狠撞在牆上,又昏過去了……
“放心,出不了事。”月宮正殿中,應啟神君看了一眼清相遞來一杯清茶,擺了擺手——今晚他喝茶實在喝夠了,“如今就算是一隻小貓,應該也能打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