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課上發生的一切,隻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楚璃坐在夕陽裡,認真做題。寧縣二中的教學強度明顯偏低,想要保持從前的水準,隻能自己多下功夫。
一直學到晚上九點,楚璃才停下筆,收拾書包出了教室。
她有點餓了。寧縣的食物偏辣,她吃不慣。晚上隻吃了一份素米粉,根本不頂飽。
楚璃決定買點麵包之類的。吃一份留一份,當作明天的早飯。
立秋過後,夜晚溫度降得快。校門口的香樟樹被風吹得嘩啦響,零零星星掉下幾片樹葉。
學校離縣城中心不遠,這會兒正熱鬨。
小馬路上支著燒烤攤,煎餅攤,水果攤。再往前是網吧,麵店,小賣部。路上行人不少,年輕人居多,街道亮著紅紅綠綠,又土不拉幾的熒光燈。
楚璃背著書包,拐進左邊巷子。
往前五百米左右有一家蛋糕店,她坐公交車路過這裡時,經常看到學生們排隊買蛋糕。
五百米不遠,幾分鐘就走到。蛋糕店門麵小,不打眼,倒是挨著一家生意火爆的大排檔。
吆喝聲,劃拳聲,大排檔人滿為患,桌子都擠到了人行道上。
楚璃彎腰站在櫥窗前,看了半天,挑了兩個肉鬆麵包。
“多少錢?”
店員答:“一共二十。”
肉鬆麵包賣相一般,但分量足,肉鬆也多。這兩個在北城至少得五十,難怪平時那麼多人排隊。
楚璃掃碼買了單,轉身要走,突感腳邊一陣異樣。
她猛地低頭,昏暗光線下看見一隻毛茸茸的東西從腳邊竄過去。
楚璃嚇了一跳,提著麵包袋子就往後退。背在背上的書包抵到了什麼東西,發出“咚”的輕微一聲。
她回頭一看,發現自己撞到人了。
夜色深沉,黑漆漆地籠罩著小巷。肇事的流浪貓“喵嗚”一聲,翹著尾巴一溜煙兒跑走了。
楚璃麵前坐著一名穿背心的寸頭男,同桌的還有四個男生。年紀都跟她差不多,帶耳釘的,穿大褲衩的,染黃毛的,全是殺馬特造型。
桌上一桌子菜和幾個空酒瓶。
而寸頭男麵無表情盯著她,左手握著半杯白酒。手背濕了,杯裡的酒晃個不停。
......
毋庸置疑,她把人家的酒撞灑了。
到這破地方之後,楚璃的認知被刷新好幾層。她明白這是什麼場合,知道這些人不能惹。
楚璃緊著手心,動了動嘴唇:“對不起。”
她道了歉,打算走。
可是事情不會這樣順利。
“誒。”
寸頭一抬腿,攔住她去路,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她的臉,“我讓你走了嗎。”
少女紮著馬尾,表情素淡。穿一身藍白相間校服,腳上一雙白色德訓鞋。
最普通的學生打扮,卻致命的清純。
其餘四人也都不動聲色,眼神打量,隱隱透出興奮。
“你想怎麼樣。”
楚璃繃著表情,儘量讓自己顯得鎮定。心臟卻咚咚咚跳個不停,幾乎蓋過自己的聲音。
寸頭沒有立刻回答她的話,而是視線下移,瞟到她手裡的袋子上。
“大晚上的怎麼吃麵包啊,能有什麼營養。”他收了腿,語調帶著微醺的酒意,“坐下來吃點兒好的,哥哥請你。”
油腔滑調聽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楚璃強忍住嫌惡,轉動腳尖說:“不用了,我爸還在前麵路口等我。”
拙劣的謊言經不起推敲。楚璃說完轉身,手腕卻被人一把扯住。
“你爸在哪個路口啊。”寸頭呲著一嘴大牙,“指個方向,我好請他過來喝一杯。”
“哈哈哈哈哈...”
眾人爆發一陣大笑,張狂又放肆,擺明不帶怕的。
楚璃自小嬌貴自持,哪經曆過這些。
她咬著唇,心底積鬱起一股難以形容的痛惡。
“你乾什麼!”
楚璃身子發抖,卯足力氣想要掙脫,然而寸頭的手跟鐵鉗似的,牢牢攥著她。
“我說妹子。”光頭歪著脖子開口,“請你吃飯是看得上你,彆給臉不要臉。”
“就是,吃個便飯你怕什麼,我們都是正經人。”
“神他媽的正經人,哈哈哈哈....”
楚璃擰著眉,頭皮都麻了。
“放手!”
動靜不小,餐館兒已經有人看過來。
不過是男同學調戲女同學,又不是真把她怎麼樣。沒人管閒事兒,隻拿著筷子夾花生米,閒得無趣了,又瞟回來一眼。
“我說放手!”
楚璃心跳如擂鼓,又氣又怕,動作快過腦子,對著寸頭男的小腿就一腳踢了去。
這一踢,把半醉的寸頭踢痛了,也點著了。
“操,敢踢老子。”
他罵了聲,臉上浮現怒意:“放你可以。”
寸頭一邊說,一邊拉著她的手腕往回扯。喝了酒的人力大得出奇,楚璃重心不穩,一個踉蹌摔趴在桌子上。
天空像一張巨大的黑幕,內心的恐懼被迅速激發,成倍地放大。
楚璃抬眼,看到寸頭端過那半杯白酒,不輕不重地砸在桌子上。
“要麼老老實實,陪哥兒幾個吃頓飯...”他另一隻手拎起一瓶白酒,將酒杯倒滿。
“要麼,把這杯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