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正琛:“我聽得懂。”
她最擔心的是找到親生父母後,對方很難對她有感情。她小時候是姥姥姥爺帶大,五歲時有了妹妹,蕭阿姨特彆喜歡小女兒,那種偏心連他一個外人都看得出。
尚叔叔也縱容小女兒,隻是沒那麼明顯。
從沒得到過偏愛,所以她非常在意父母的愛。
可有時越在意什麼,越是得不到什麼。
他把剝好的橘子遞給她,忽然想起什麼,另隻手抽出一張濕紙巾讓她先擦手。
今年剛上市的青橘,酸中帶甜,尚知意卻嘗不出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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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熬過了漫長的二十四小時,每一秒都度日如年。尚通栩拿到了鑒定結果,奇跡沒有出現,他們夫妻倆與知意沒有血緣關係。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停車場,拉了兩次把手才打開車門。
蕭美樺坐在副駕,不由攥緊擱在腿上的包,不需要問,從丈夫的表情能猜到結果是什麼。
她慢慢冷靜下來,拿過親子鑒定報告,當初她生孩子是在港島的私立醫院,二十年過去,僅憑著一份報告去找醫院要說法,談何容易,走法律程序還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水落石出。
這種痛苦太折磨人,誰都等不起。
合上報告書,她拿出手機。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尚通栩轉臉問妻子。
蕭美樺低頭翻看電話簿,“隻能找齊正琛他爸媽幫忙。”
她父親與齊正琛姥爺是同一個研究院的老同事,以前兩家住在家屬院,是鄰居。性格原因,她和齊正琛媽媽自小關係一般,後來齊正琛媽媽嫁入豪門,聯係就更少,偶爾回娘家碰到會寒暄幾句,僅此。
不過兩家老人往來密切,知意和齊正琛從小玩到大。
電話接通,先客氣了幾句。
求人辦事不能繞圈子,她將這兩天發生的事三言兩語說清楚,齊正琛媽媽在電話那頭震驚到說不出話。
“我腦子現在一團漿糊,還沒敢告訴我爸媽,怕他們受不了。能想到的人隻有你,給你添麻煩了。”
“幫忙是應該的,彆急,我馬上幫你聯係,看看是什麼樣的一個流程。”
又寬慰她幾句,齊正琛媽媽匆匆掛了電話。
從鑒定機構回到醫院,他們夫妻倆默契地都沒有下車。
她是因為身心俱疲,一動不想動,而丈夫是不知怎麼麵對知意。臨近中午,知意沒打電話給他們,她那麼聰明,應該已經猜到鑒定結果是什麼。
期間,丈夫離開半個多鐘頭,再次回到車裡一身煙味。
蕭美樺頭疼欲裂,聞不得半點煙味,不滿嘟囔一句:“難聞死了。”
尚通栩降下車窗散身上的煙味,扭頭看副駕的妻子:“已經抱錯二十年,不急這一天,先安撫好知意再找不行嗎?你想沒想過知意什麼心情?她最在意你這個媽,你卻一點都不管她死活,不管她難不難過。”
蕭美樺本就一肚子憋屈,被這麼一通指責直接爆發:“尚通栩你什麼意思!就你疼她,就你難受,我不難受嗎!二十年啊,我也是一天天看著她長大,半夜生病帶她去醫院,整宿整宿地守著她。她想要的我哪樣沒滿足她,從小一路國際學校讀過來,錢都是大風刮來的?尚通栩你能不能有點良心!”
她雙眼通紅,把眼淚給逼回去。
“我自己懷胎十月生的孩子,我一天沒抱過,她在哪,長什麼樣子,過得好不好,我想知道有什麼錯?我想找到她又有什麼錯?尚通栩你告訴我,我錯在哪兒了?”
尚通栩沉默好半晌,“剛才我沒過腦子的話你彆往心裡去。”
妻子想找回他們的孩子,沒有錯。
蕭美樺懶得搭理,打電話給秘書安排工作。眼下這情形,隻能把好不容易攢的年假休了,本來是想等八月份再休,陪小女兒去倫敦上夏校。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尚通栩看一眼時間,差五分鐘到十二點鐘,“上樓吧,彆讓知意一直等。”
蕭美樺下車,兩腿輕飄飄,仿佛沒了根一樣。
尚通栩見妻子朝住院樓反方向走,“不去病房?”
“我去買青橘。”剛走幾步,手機振動。
從她打電話給齊正琛媽媽到現在,才過去三個小時,沒想到對方這麼快給她回話。
“美樺,有眉目了。找人幫你查了檔案,當天夜裡剖腹產而且是女孩兒的隻有你們兩家,按理說,不可能會抱錯,想不通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主要時間太久,當時的醫生和護士有退休的,有身體原因辭職跟著孩子定居在國外的,好不容聯係上一個護士,結果對當年的事一點印象沒有。”
蕭美樺難過又激動:“那現在能聯係上那家人嗎?他們是哪裡人?”
“正琛他爸在聯係,我怕你著急先給你回話。”中間有幾秒的停頓,“你要有個心理準備。”
蕭美樺心裡咯噔一下:“怎麼了?”
“跟你們抱錯孩子的是許向邑夫婦,你經常參加金融論壇,對許向邑肯定不陌生。”
怎麼可能陌生,許向邑身上那麼多光環,金融大鱷、首富、慈善家、商界最有人格魅力的企業家,當年他投資眼光獨到又毒辣,如今是多個頭部上市公司的大股東。
而他自己創辦的集團,資金充盈,始終沒上市,沒人知道他具體的財富數額。
如果許向邑真的是她親生女兒的養父,那女兒還願意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