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停在下榻的酒店門口,尚知意下去之前轉臉看身邊的男人,準備道聲晚安,“晚”字還在胸腔裡,蔣司尋已經下車。
隨行保鏢將他的行李箱連同她的從後備箱拎出來。
尚知意忙從車裡下來,隔著汽車車頂:“蔣總,你不回家住?”
“住哪都一樣,酒店方便。”
辦理好入住,秘書把房卡交給蔣司尋,也給她一張,兩間是同層的景觀房。
“親”兄妹關係的好處在這一刻十分明顯的體現出來,連秘書都覺得他們房間在彼此斜對麵很正常。
電梯裡隻有他們兩人,尚知意默默看著電梯鍵。
蔣司尋側眸,不忘提醒:“明天下午才有會,不需要早起。”
她就是想早起也起不來,現在已經淩晨三點多。
蔣司尋又問她:“明天中午是讓酒店把吃的送到你房間,還是跟我一起去樓下餐廳吃?”
尚知意順著自己的心意回他:“跟你去樓下吃。”
蔣司尋頷首,表示知道。
回到房間,尚知意從箱子裡拿出睡衣去洗澡。
吹乾頭發從浴室出來快四點鐘,毫無困意,在睡裙外罩了浴袍去觀景露台,泰晤士河就在眼前。露台的木桌上有果盤,還有新鮮的甜品。
什麼都沒吃,倒了一杯白水喝。
尚知意這才有空看手機,半個小時前,許向邑問她是否落地。
【爸爸,我到了。】
許向邑已經在上海的家裡:【那早點睡。】
他在回來的飛機上睡了一覺,勉強撐得住,下午還約了律師去他辦公室。
拿上西裝要走,被何宜安攔下。
“你都多少天沒好好休息了?鐵人也熬不住。你不是還想多陪知意幾年,沒個好身體怎麼陪?”
後麵那句是許向邑的七寸,去公司的念頭不再那麼強烈。
他放下外套,看腕表:“我睡三個鐘頭,你兩點鐘叫我。”
“行,你睡吧。”
何宜安自己沒倒時差,泡了一個熱水澡,約好設計師下午來家裡,洗過澡又換上正裝,知意送的那瓶香水她帶了回來,拆開在手腕塗了一點聞聞香味。
二十多年過去,這款香水依舊是原來的配方。
樓上許凝微的房間,管家敲門問中午想吃什麼。
她回神:“不餓,在飛機上吃過了。”
“水果和甜品呢?”
“隨便。”
許凝微讓管家把門關好,想一個人冷靜冷靜。
在飛機上,何宜安與業內知名設計師打了十幾分鐘電話,這個時候約設計師來家裡,想想也是給誰設計房間。她最大的失策就是在得知抱錯那一刻,腦子一熱跑去曼哈頓,反而給了父母和尚知意多相處的機會。
之前想當然以為,隨著爸媽的愧疚感淡去,他們興許不會再把尚知意接回來,如今發現大錯特錯,因為爸媽對尚知意的愧疚不會隨著冷靜而淡然,隻會隨著她在家裡享儘嬌慣而倍增。
如果在親子鑒定結果剛出來時,她沒有哭著要求再多留一些日子,而是乖巧地願意回到親生父母那邊,那爸媽所有的愧疚感就會屬於她,而不是尚知意。
爸媽直到現在還是很愛她的,這一點她很確定。
畢竟二十年的感情,任誰都做不到在短短半個月裡徹底淡去。
許凝微趴在枕頭上,捋過之後心裡踏實許多。
趴得太久趴累了,翻個身側躺,目光無意掃到床頭的擺台,她與何宜安上個月才拍的照片,每年她都會與媽媽拍幾套母女寫真。
小一點的時候是每年全家拍,記錄她的成長。
爸媽的書房尤其是爸爸的辦公室,辦公桌和書架上擺的都是她的照片。
許凝微抬手拿過床頭櫃的擺台,曾經的感情都是切切實實,她也是真心愛爸媽,舍不得他們,所以自己有什麼好心虛?
“凝微?”何宜安敲門,“吃飯了。”
“來了。”許凝微一看時間,馬上十二點鐘。
何宜安等在門口,她挽著媽媽下樓,思忖之後決定:“媽媽,”她轉臉看對方,“你們早點把尚知意接回來吧,之前是我不好,太任性,讓你和爸爸夾在中間為難了。”
何宜安摩挲一下養女的手背,笑容輕柔:“沒事。”
此時的泰晤士河畔。
尚知意喝了兩杯水,還是沒困意。
等她困得睜不開眼想睡覺時,天已經亮了。
好在上午不用工作,拉上遮光簾,從包裡拿出眼罩戴上,沉在被子裡開始補覺。
睡了不到四個小時被電話吵醒,一個陌生號碼。
對方自稱是路劍波的助理,他們路董人現在就在酒店二樓的咖啡廳,問她是否方便,請她喝杯咖啡。
路劍波,她們遠維資本的創始人。
尚知意緩了幾秒:“方便,麻煩等我二十分鐘。”
路劍波找她十有八.九與蔣司尋有關。
從床上爬起來,快速洗漱換衣服,來不及化妝,第十六分鐘的時候出門。
蔣司尋應該還沒醒,她沒打擾,去隔壁找他的隨行保鏢,講明原委,讓保鏢陪她去一趟。
她沒見過路劍波,無法確定找她的是否是他本人,安全意識總得有。
到了二樓咖啡廳,保鏢遠遠掃一眼就認出,“是路董。”
“好,謝謝。”
尚知意這才放心過去。
路劍波今天一身西服正裝,麵前攤著一疊不知什麼資料,手中端著咖啡在喝。蔣司尋身上的那種優雅貴氣特彆像他。
“路董。”
正在看資料的人抬頭。
“稱呼我路伯伯就行。”路劍波伸手示意她坐:“我和你爸爸很熟悉的。”
“您知道我是誰?”
“反正不可能是我女兒,我生不出來這麼好看的。”
尚知意笑,沒想到他普通話說得還不錯,講話也幽默風趣,不著痕跡就把人給恭維了。
路劍波合上資料,又點了一杯咖啡。
公司都在傳他還有個女兒,剛剛認祖歸宗。
外麵有沒有孩子,他自己能不知道嗎。但能讓兒子帶在身邊又對外宣稱親妹妹,自然不是普通關係。
一查才知,原來是許向邑的閨女。孩子抱錯,與他有脫不開的關係,當年何宜安在港生產,作為許向邑夫妻倆的朋友,病房和醫生都是他著手安排,誰能料到竟然出了岔子。
為此,他前幾天專程去了一趟醫院那邊,醫院如今在路家旗下,問什麼都方便,負責人告訴他,說抱錯是意外。
可能他生性多疑,反正他不信是意外,但二十年過去,無從查起。
即使是意外,他也深感自責。
“我和你爸爸因為一個項目認識,後來無話不談。我和我前妻也是因你爸爸結緣。”
蔣家和許家是京圈世交,當年他通過許向邑認識了蔣司尋的媽媽,從熱戀到情變不過短短五六年,他精神出軌,前妻知道後沒有鬨,在客廳坐了一整夜,第二天收拾東西帶著孩子從港回京。
這段不被她家裡人看好甚至一度反對、連婚禮都沒有的婚姻,最終以離婚收場,從此再也沒聯係過。
她說這輩子都不必再見。
那會兒蔣司尋才兩歲,幾乎沒感受過家庭溫暖。
路劍波回憶過往,前塵往事都在他的記憶裡,“你爸爸算是我們的紅娘。”
他們鬨離婚後,許向邑愧疚不已,當著他麵曾說過,後悔把司尋媽媽介紹給他認識。
在他缺席兒子成長的那麼多年裡,許向邑對司尋頗為照顧。
兒子在青春期極其叛逆,家裡誰都管不了,許向邑將司尋轉到上海念書,親自教育。
難怪爸爸讓她把蔣司尋當親哥,原來還有這樣的淵源。
路劍波道:“從感情上,你的確算得上是司尋的親妹妹。”
他今天過來除了看看老友的孩子,還有一事相托,將手邊的資料放到尚知意麵前。
全英文,尚知意粗略掃了一眼:“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