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謝離終日窩在房裡讀書寫字,莫說出府,連偏院門都鮮少踏出。
那兩盆蘭花置於庭院一角,有花顏打理。
偶爾謝離練字看書累了,轉頭望向窗外放鬆眼睛時,會看見蘭花開得正豔。
其實花是無辜的,送花人也是無辜的,左不過是一場美麗的誤會。
偏謝離不能解釋。
後麵太子再沒做什麼,估計是忙著選妃之事,京中女子都才華兼備,想來已然忘了他。
謝離鬆氣之餘卻有幾分不易察覺的失落。
他放下毛筆,走到蘭花盆前,蹲下身撐頭盯著粉色似蝶的花朵,伸出手指撥了撥花蕾,之間沾上一點黃色的花粉,撚了撚,呆滯片刻又回到書桌後。
東宮,選秀大典。
皇後和太子端坐上位,季元柏和他的母親誥命夫人分坐兩側。底下太監舉著名錄大聲宣告每位上前的官家女子。
林沂捏住腰間的香囊有些心不在焉,大半的名字一個個被叫過去,仍沒有聽到最想聽到的那個。
眼見秀女過大半,太子遲遲不點頭,皇後神色著急,幾次打探林沂的態度,對方麵無表情,看不出一點喜好。
“禦史中丞謝博之女謝美言。”
林沂的手驀地收緊,眼神聚焦在那份名錄上,等著太監叫出下一個名字。
“禦史中丞謝博之女謝妙語。”
誥命夫人轉頭對皇後說:“這謝家怎麼把兩個女兒都送進來了?”
皇後笑笑沒應。
“少府丞季碩之女季鳶。”
林沂失望地鬆開手,謝離沒來嗎?是不想來,還是謝夫人不讓?謝家兩個女兒都來了,分明是有意想入選太子妃,謝博怎麼會不讓最好看的謝離來,必然是謝夫人存有私心吧。
林沂想到那天謝離匆匆離開說的話,更加認定這個原因,幸好送花時他特意叮囑一定要送到四小姐偏院,不然都不知道謝離能不能看上花。
心儀之人不在,林沂已經沒了繼續聽下去的心思,端起茶垂頭喝上。
皇後眉頭緊皺,待名錄念完,吩咐人好好送出宮,然後不悅地對林沂說:“這麼多良家女子,沂兒一個都沒看上?”
林沂躬身回:“勞母後操心,兒臣並無想法。”
“你既然一點想法都沒有,那就由母後指定了,到時候可容不得你反悔。”
林沂抿緊唇,顯然不想應下皇後的話。
皇後見狀,軟聲說:“你是否有心上人不在其中?若也是正經人家,母後替你提親便是。”
林沂默不作聲,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說,他雖認定謝離沒來是謝夫人刻意為之,但倘若有一分是謝離不願呢。
季元柏看他麵露為難,也不知道在糾結什麼,乾脆替他開口:“早些時候太子於春日宴遇到位小姐,發生了些有趣的故事,事後小姐送給殿下一個親手製作的香囊,便是腰間那個。”
皇後訝然,順著他的話看向林沂腰間懸掛的香囊。原來如此,她還好奇太子從未有過佩戴香囊的習慣,怎地突然染上了。“究竟是哪家小姐,沂兒這般不能決定?”
季元柏將視線投向始終未吭聲的林沂,沒見他製止,就繼續說:“是謝博的四女兒,謝離,今日不知是何緣故沒來。”
誥命夫人:“四小姐是侍妾所生吧。”
林沂回她這話:“雖是侍妾所生,但四小姐品性才貌不輸其他人。”
誥命夫人挑眉,與皇後對視,兩人眼裡都冒出些笑意。
皇後:“既然你喜歡,那就封個側妃吧。”
林沂愣住:“我此番選的不是太子妃嗎?”
“禦史中丞侍妾之女,身份到底低了些,不適合當太子妃。”
林沂起身跪於皇後座下,鄭重說:“此前想著這次是選太子妃,便沒和母後多說,現下隻好說明,母後,我往後隻會娶一位妻子,不納妃。”
皇後震驚:“你說什麼?你要為了一個侍妾女空置後宮?”
“即使不是謝離,我也會這麼做。”
皇後聽這大逆不道的話,屬實生氣,屏退下人隻留他們四人,“沂兒,你是太子,未來的皇帝,豈能這般任性?”
林沂:“皇帝要做的是管理國家,使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和我娶幾個妻妾有何關係?”
“你這謬言是何人慫恿的?”皇後怒目轉向一旁同樣震驚的季元柏,他與太子一同長大,不分彼此,定然知道。
季元柏觸到皇後和母親的視線,立即擺手:“不是我,但太子向來遠見卓識,當是有自己的想法。”然後朝林沂使眼色,示意對方快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