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到!”
趙清的嗓音比任何一次都高都尖,生怕裡麵兩個人聽不見,若是有人仔細分辨,會發現裡麵有一絲絲顫音。
傅歸荑聞言往外一看,裴璟站在大門口,麵如沉水,眼中的寒霜幾乎要溢出來。
她嚇得手指不穩,筷子啪地一下落在地上,直到鄧意推她才回神。
“臣參見太子殿下。”
傅歸荑跪下行禮,鄧意跪在她旁邊。
裴璟慢慢踱步過來,最後在傅歸荑麵前停下,他冷冷盯著腳下的人沉寂片刻,不變喜怒道:“傅世子請起。”
傅歸荑膽戰心驚地起身,隻是頭一直低垂著,眉毛擰成一團。
心裡卻不住地打鼓,裴璟過來得也太快了。若是等會他直言要求她完成那日的交易,她如何跟鄧意解釋。
“傅世子,”裴璟開口了,“那晚上孤與世子相談甚歡,不小心多飲了幾杯,害得世子生病,實在是抱歉。”
裴璟語調平緩,傅歸荑仍然不住地微微顫抖,生怕他下一個蹦出來的字是她不願意麵對的現實。更讓她擔憂的是,如果被鄧意聽出什麼來,那可就糟了。
傅歸荑輕咬下唇,做足了心理準備,緩緩抬頭對上裴璟的眼:“不敢,為太子殿下分憂是臣分內之事。是我自己身子骨弱,怨不得殿下。若您還想繼續探討未儘之事,可等臣好了您再宣臣覲見,萬一過了病氣給您,臣萬死難辭。”
她在隱晦地告訴裴璟,自己沒有抵賴的意思,隻不過現在身體還沒好透,若是讓他如上次那般掃興可就不美了。
裴璟聽懂了傅歸荑的言下之意,更看懂她眼底的懇求。
她在求他。
清冷的雙眸微微張大,上方濃密的睫毛細密地抖動,淡色發白的嘴唇輕輕咬著,神情更是局促不安。
傅歸荑不想讓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被第三個人知道,尤其是這個叫鄧意的。
裴璟當然不會認為是因為她喜歡鄧意,若他猜得不錯,傅歸荑怕是想瞞過所有人,不僅是鄧意,更是鎮南王。
但他依舊在看見兩人親密相處的那一幕時動了怒,這怒火來的莫名其妙卻實實在在,他甚至想當場就把傅歸荑抓回東宮。
這個想法直到剛才傅歸荑用眼神乞求他時才悄然打散。罷了,她的身體才有點起色,太醫說她現在經不起嚇,他也沒必要急於一時。
他本人也並沒有這種把床笫之事宣告天下的癖好,這對他來說本就無足輕重,彆人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既然傅歸荑不願意,他也樂得做個好事,對獵物網開一麵才不會逼得它們破釜沉舟,弄得魚死網破。
他的目的不是要逼死她,況且她手中的東西他也勢在必得。
裴璟沉聲道:“既如此,明日傅世子便好好休息,不必去學堂。”
傅歸荑心道他的意思是隻給自己一天時間準備,暗罵他心急,但麵上不僅不能反駁還要感恩戴德:“多謝太子殿□□恤。”
裴璟見她眼中閃過憤恨之色,又不得不垂頭謝恩的樣子比之前在東宮拒人千裡的模樣順眼多了。
裴璟示意趙清將東西拿過來,趙清嘴裡叨念:“這裡是幾支上好的百年老參,太子殿下特地吩咐奴才從私庫裡找的,還有一應的補氣補血的藥,請世子過目。”
傅歸荑淡淡掃了眼,臉上看不出情緒,嘴裡又說了句道謝的吉祥話。
趙清見兩人氣氛冷淡,心說傅世子也太不會看人眼色了。平常人若是能得太子殿下賞賜,哪個不是感激涕零,恨不得三跪五叩地謝恩,擱她這兒就輕飄飄地一句謝,頗有些不識好歹。
他想太子殿下肯定隻是覺著傅世子這樣的人新鮮,過兩天那個勁頭過了說不準都想不起這是誰,還有一個原因大概是沒得手,若是得手了可能感覺也就那樣。
趙清跟在太子殿下身邊多年,深知殿下最討厭的就是不識時務的硬骨頭。想到這裡,他忽然覺得有點肉疼,早知道少拿兩根,這老山參在外麵可是無價之寶。
兩人相顧無言,最後裴璟甩下一句“好好養身體”便離開了。
等人走後,傅歸荑的心才算徹底放下。
“這太子殿下……”鄧意開口,聲音裡帶著幾分疑惑。
傅歸荑身體一僵,心想難道鄧意發現了什麼,她動了動喉嚨,發出一聲難聽的“啊”。
鄧意沒注意到傅歸荑的異常,自顧自地掀開木匣,裡麵用紅繩綁了一捆人參,個個全須全尾,形狀完美。
“我是說,這太子殿下看上去也不像傳聞中的不近人情,”鄧意合上匣子溫和笑道:“我瞧著這確實是好東西,蒼雲九州可尋不來。”
蒼雲九州多為草原,盛產駿馬,驢羊,上好的藥材和絲綢這一類的東西一直是有市無價的寶貝。
傅歸荑暗自長舒一口氣,方才真是嚇到她了,還以為鄧意看出什麼端倪。
“收起來,到時候帶回去給父親母親。”傅歸荑看也不想多看一眼。
鄧意卻不同意:“你也要顧著點自己,這樣,我給你拿一支燉了喝,剩下的咱們帶回去。”
傅歸荑皺了皺眉,悶悶道:“我不喝。”她一點也不想碰裴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