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悉皆歸 往前是故友離散,往後是至……(1 / 2)

紛紛擾擾的天地間下了一場濃重的血雨,積攢了無數個元會的“惡”將萬物吞噬,祂貪婪、傲慢,不知儘頭地索取著一切,直到將自己也一並吞食殆儘。

世間萬物循環往複不見生滅,再度踏入永恒的輪回之中。

直至名為“盤古”的神靈持著巨斧而來,強行劈開了這片混沌,洪荒重新回到了它的原點。

......

洪荒不記年,上清通天化形。

*

他自洪荒中第一次睜開眼。

所見山河萬裡,宇宙寰宇。

漫天的雲霞霧靄編織起燦爛無瑕的天穹,金蓮朵朵鋪滿廣袤無垠的大地。永無止境的昆侖山雪為之止息,經年冷寂的山脈煥發了灼灼生機。

意識似乎還未從懵懂中醒來,卻已感知到這片天地無限的歡喜。

遠在他蘇醒之前,洪荒便已在期待他的到來。

不遠處,太清老子執著拂塵,衣袂如雪,靜靜地凝視著這般天地異象,又拉住了下意識想要上前的元始。後者的目光中似有些微的恍惚,又抿了抿唇,壓下心頭莫名的躁動不寧。

他重新看向化形中的上清,耐著性子等待。

不料,異象久久未散。

元始輕輕皺起了眉頭:“兄長,我們之前化形需要這麼久嗎?”

老子也覺出幾分不對,攏在袖中的手指輕輕掐算起天數。

半晌未果。

長兄垂眸凝思,躊躇幾分,仍然道:“再等等。”

元始略微有些不安:“可是......”

老子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元始,相信你弟弟。我等既為盤古正宗,得儘天地厚愛,又豈會倒在化形這一步。此番異動,也許正是上清的機緣所在。”

元始明了老子之意,心下卻不覺擔憂起來。他定定地望著那明燦光耀的盛景,力圖越過那景象看到身處其中的弟弟。

上清......

他念著這兩個字,輕輕闔上眼眸。

定當是,平安無事的。

*

“通天。”

在漫天異象之中,洪荒帶著萬千的歡喜呼喚著他的名字。

青衣翩然的少年抬眸望去,手指試探著去觸碰這片天地。清風拂過他的鬢發,明月欣喜地投下光輝。他與這個世界無限親近。

他回應著那道呼喚,眼眸中流動著新奇的色彩,自唇齒中溢出二字:“……洪荒。”

通天似是清醒過來,又墜入更大的迷霧之中。

最後留在記憶裡的那片梨花雪紛然無聲,唯有誓言反複回響:若有來生,倘若有來生……

他定要,他定要……

他要做些什麼來著?

通天微微蹙起眉頭,頗為困惑地想著,卻始終抓不住那一點靈光。

圍繞在他周圍的天地異象依賴地蹭了蹭他的手掌,又不得不逐漸散去。化形伴隨的日月齊出之景,也悄悄在昆侖上方落下。

少年一派清朗之姿,衣袂翩然落地,抬眸一眼,忽似三月楊柳春風拂麵。

元始停下腳步,抬眸望去,神情微微恍惚了一瞬。

他仿佛看到了一朵盛開在春日的花。

“通天?”

老子鬆了一口氣,心念一動,便喚出少年的名姓,又轉而自我介紹道:“我是你長兄太清老子,這是你二哥玉清元始。”

接著又疑惑道:“你化形時可出了什麼問題,怎麼用了這麼久?”

通天的目光尚未落在他們二人身上,仍舊好奇地看著腳下的一花一草,盎然生機,指尖拂過一縷微涼的清風,唇邊恍惚含笑。

唯獨在聽到“老子”“元始”幾字時,他驟然抬眸。像是被撥開了塵世的迷霧,見得天光璀璨,又見魍魎橫行。

記憶在那一瞬間清晰徹骨,仿佛又能觸碰到昔日兵戈相對時,從眉心上滾落的一滴微涼的血珠。

“……原來如此,我想起來了。”他眉眼含笑,輕輕一歎。

老子皺起了眉頭,又喊了他一聲:“通天?你這是怎麼了——”

他話音未落,眉目頓時一沉,手中拂塵一甩快若驚雷,卻絲毫攔不住他弟弟。

通天笑著麵對著他,忽而鬆開雙臂,身姿颯然,十分瀟灑地縱身一躍,若飛鳥奔赴長空,若遊魚越過汪海,縱情追逐著一場人間大夢。

當場就從這巍峨邈邈的昆侖山巔上跳了下去!

老子:“???”

元始:“??!”

說時遲那時快,老子麵色一沉,指尖捏上符篆,喚起群山間逶迤的雲層。

元始又驚又慌,麵上頓時如冰霜覆蓋,急踏雲光向下追去。

通天卻已經閉上了眼,未施任何法術,任憑急劇下墜的猛烈長風自他耳畔拂過,在無限臨近死亡的瞬息,傾聽著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跳聲。

鮮活的,熱烈的。

他按上胸腔,眼眸悠長地凝視著這片天地。

“師尊你聽,這些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通天輕輕呼出一口氣,手指倏地抓住從他身旁竄過的一縷風,眸光裡透著幾分寂寥,像窗台漏進來的一寸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