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劍芒劃破了寂然的長空,長岩崩裂,跌跌撞撞地滾落崖底。被完整切割開來的一塊岩石光潔如新,整齊若平地。
他負手立於危岩之上,在烈風陣陣的呼嘯聲中,感受著腳下岩石一點一點碎裂的聲響,又輕輕彎起了一雙含笑的眼眸。
洪荒啊,他居然又回到了洪荒。
“這竟然,並不是一場可笑的幻夢啊。”他掩著麵容,悵然長歎。
*
緊隨其後跟來的元始麵色極寒。
他匆匆避開那道自他身旁掠過的劍芒,卻防不住一縷鬢發隨之而斷。
元始攏在袖中的手指攥緊又鬆開,幾許之後,方將一雙寒寂的眼眸投向通天:“夢?”
他弟弟一本正經地看向他,含笑頷首:“是啊,夢。”
通天低首瞧了瞧自己的手指,甩了甩上麵洇出的血珠:“兄長可知,隻要在夢中尋到一處很高很高的地方,縱身往下一躍,在極致的失重感中,無論什麼樣的夢,都能輕而易舉地醒來。”
元始定定地看著他,壓抑著心頭猛然上漲的怒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笑了起來,眸光燦爛:“兄長,你看我從那麼高的昆侖山跳了下來,夢卻沒有醒。原來,我在此時此刻遇見你們這一件事,不是夢,是真的。”
他又瞧了一眼元始,掩著心口長足地歎了一聲,神情姿態真誠極了:“兄長,能夠與你們相遇,我心裡歡喜。”
元始頓住,幾乎懷疑起自己先前的判斷。
他似是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又下意識斥責一句:“油嘴滑舌!”
通天笑眯眯的:“兄長說的對。”
元始:“……”
元始:“再怎麼開心也不該從昆侖山上跳下來!”
通天悠悠地歎上一聲:“隻恐相逢是夢中,總得試上一試嘛。”
元始心頭的怒氣頓時上湧:“通天!”
他弟弟彎了彎眼眸,從善如流:“我錯了。”
兄長按住自己急急趕來跳得過於劇烈的心臟,板著臉,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料絲毫沒有見效。少年摸了摸鼻梁,照舊笑得無辜又純良。
在一派兄友弟恭的畫麵中,通天的眼角餘光掠過此間蒼莽天地,白茫茫的一片著實令人晃神。
……是一場醒不來的噩夢啊。
往前是故友離散,往後是至親陌路,自洪荒開篇到終焉之時,他什麼也沒有留住,什麼也沒能護下,最後的最後,隻剩下那片翩然無聲的梨花,與永恒的離彆一起來到。
他心下著實遺憾,卻又真切地笑了起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他家小金靈的夢想,定要從源頭嗬護起來!
那麼問題來了,他徒兒現在出生了嗎?不會沒有吧,不會吧不會吧。
“通天?!”
他隨口應了一聲,思緒仍然散漫在天地之間。
下一瞬,元始慍怒的麵容近在咫尺之遙,通天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腳下堪堪立足的岩石早已負擔不起自己的重量。
他極為輕微地眨了眨眼,目光終於落至他兄長身上。
......其實,如果現在就把他哥哥殺掉的話,算不算把問題解決了一半呢?
通天認真地想著。
鼻尖嗅到的那片寒雪冷梅的氣息愈發貼近,通天輕輕抬眸,望著他身前那一片素白的道袍。
元始咬牙切齒地拽過通天,足下一點,自崩塌的岩石上掠起,轉而落在柔軟得如同棉花團的雲朵上。碎裂的石頭悄無聲息地滾落入無底深淵,半天聽不到一點聲響。
“說什麼見我們歡喜?!我看你就是想找死吧!”元始壓抑著心頭的憤怒,死死地盯著他。
通天下意識點了點頭,想起什麼又趕忙搖頭。
沒有沒有,我隻想你死來著。
元始氣急:“上清通天!”
兄長的胸膛劇烈起伏,盯著他的目光森寒恐怖,一字一句從齒縫中蹦出:“你他媽是想氣死我嗎?”
這,這倒也不是不行。
通天本能地思考了一下這個操作的可能性,又被元始死死地扣住了手腕。冷如霜寒的青年麵色可怕,聲音冰寒刺骨:“好,你好的很啊!”
通天沉吟了幾許,試探道:“謬讚?”
然後,他就感到他的人身自由權進一步喪失了_(:з」∠)_
元始攥著他手腕的手愈發用力,一雙眼眸冷冷地掃過他全身,又銳利地落在他手掌上尚未乾涸的血漬上。
那股力道又加重幾分,讓通天不覺蹙起了眉梢,很認真地喊了一句:“疼。”
元始:“......”
兄長冷笑一聲:“死都不怕還怕疼?”
通天繼續點頭:“是啊。”
元始又被噎住了。
他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心情,反複幾次,再三再四......
元始忍無可忍地放鬆了幾分力量,聲音卻是愈發得冷冽刺骨:“你給我等著!”
通天無辜地眨了眨眼。
真的會有人在化形第一天就被關小黑屋嗎?
啊,那個人原來就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