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真容易 我家通天,真是太單純、太……(1 / 2)

通天練劍的地方確實不遠,以元始目前金仙的修為來看,也不過是眨眼間便可走個來回。

周遭的竹葉颯颯作響,踩在腳下的水窪濺起一層薄薄的水霧,偶有斜伸出的一枝擋在他身前,又被元始隨手撥開。

他麵容極為冷淡,似霜雪初成,透著亙古的冷意,仿佛什麼也入不了他的眼,更枉論動搖他的心。

隻不過,此時的他尚且不是後世那位高居聖座,無悲無喜俯瞰人間百態、眾生悲歡的元始天尊,因而能容許旁人勉強得見幾分紅塵的痕跡。

隻是,那又能保留多久呢?一天,兩天,還是說——轉瞬。

通天並不敢信。

他僅僅在聽見枝椏斷裂的聲音時,微微垂眸,隨手挽了個劍花收劍入鞘。劍光劃破晦澀的天幕,明亮得像是天上的星星,又在瞬息之間沒入寂寞的大地。

少年回身望來,青衣墨發,眉眼淡淡,竟也有幾分玉石般清冷的風姿,疏離得宛如九天之上高高在上的明月。

元始停住了腳步,不聲不響地望去。

天地似乎從未這般寧靜過,寧靜得仿佛他能伸出手去,一點一點描摹過他弟弟冷淡的眉眼。

而少年倏忽一笑,萬物為之欣悅。

“哥哥。”

元始恍惚回神,神色複而平靜下來:“天色將暗,不妨明日再繼續練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乃天地之時序,我們既生於此間,理當順應天時,按時而作,方為長久之道。”

“好啊。”

元始:“更何況,過猶不及反受其害,你......”

他頓了一頓,抬眸望向通天,淺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少年歪頭瞧來的模樣。他似是被逗笑了一般,眸中漾開淺淺的笑意。

“我說,好啊。”

他隨意往下一看,語氣輕快極了:“二哥是特意來接我回去嗎?”

元始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目光落到那把傘上,頓時沉默了一瞬:“不是。”

通天:“?”

他表情中帶出些疑惑:“那二哥這是......”

“順路罷了。”元始冷淡地開口,“還不快走。”

通天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弟弟我突然覺得,我也許還能再練上一會兒劍......”

他拖長音調,正待轉身。話未說完,手腕已被強行拽過。

少年踉蹌了一瞬,險些撞上身前之人,又被一隻手穩穩地扶住,他微微抬起頭,正好撞上元始冰涼一片的目光。

後者的胸膛上下起伏了一息,仿佛在壓抑著什麼,最後冷笑著開口:“為兄親自來接你,你有意見?”

通天果斷搖頭。

元始冷哼一聲:“那就給我走!”

“好的二哥,沒問題的二哥!”通天眨了眨眼,笑眯眯地回道。

元始冷著臉不去看他,大踏步地往前走。通天微垂下眼眸,望著自己仍舊被攥緊的手腕,長長地歎上一口氣。

他心中似是轉過幾分悵然,又迅速地歸於沉寂。

不可信,不敢信,彆去信。

人世間有些路,未必要頭破血流地,走上第二次。

*

再慢再緩,淨世青蓮仍然到了盛放之時。他們聚集在一起,共同等待它的死亡。

那朵無瑕的蓮花仿佛也知曉自己的命運,卻仍是竭力伸展開身軀,於世間肆意綻放。道韻流轉,靈氣環繞,每一瓣花瓣都分外頑強地在風雨下搖曳。

通天微微仰起首,望見天地間降下絢爛的霞光與漆黑一片的劫雲,浩浩蕩蕩遮蔽了大半個天空,引得不周山四周的生靈紛紛避讓。

一為慶賀,二為殺劫。

天道知道這朵蓮花生長不易,故在它克服無數艱難險阻之後,降下雲霞彩氣,慶祝它的成熟;卻也提前備好了天譴雷罰,平靜地等待著,去取走它的性命。

你若是問祂,為何不乾脆一開始就奪了它的生機,免了它這一番苦修。

祂隻會答你——

天命如此。

故而言之……這種一天到晚不講人話不做人事的東西,真的好特麼煩啊!什麼時候才能把祂弄死啊師尊!

就跟封神那時候的元始和他徒弟一樣!

張口天命閉口天道,真的讓人很生氣啊!

少年抿唇不語,眼眸中漸漸帶上幾分不忍,他似要上前幾步,又茫然地抬起眼望向這遍布了整個天穹的森冷殺意,指尖微微顫著,轉而......輕輕拉住了鴻鈞的衣袖。

他的異動自然被旁人察覺,老子的目光淡淡地掃來,元始下意識蹙了蹙眉,鴻鈞低首看他,輕柔地揉了揉他的發:“怎麼了嗎?”

通天抬頭看他,眼眸澄澈,隱約帶著些難過:“師尊,淨世青蓮注定要滅亡嗎?它那麼好看,那麼努力地想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