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要他介入劫中,確保劫數正常運轉,不可讓任何一個異數從中脫身,淨世青蓮之事,可一而不可二。”
混沌之中,無形無相的“道”俯身凝視著祂選中的代言者,冰冷地開口道:“在此之外——”
“鴻鈞,你在上清身上,似乎投注了太多目光。”
道祖靜默了一瞬,微微俯身:“貧道......”
天道:“世間萬物總有偏愛之物,恰如大道厚愛盤古,令他超然於三千魔神之上,允許他改天換地,開辟洪荒。洪荒亦偏愛三清,將這世上最為珍貴之物捧到他們麵前,任其挑選。你若是喜歡上清,也未嘗不可。”
祂淡淡一笑,語氣中竟有幾分縱容:“上清天真爛漫,自然格外美好,令人向往。”
鴻鈞微垂眼眸:“......是啊,少年熱忱,永遠燦爛耀眼,滿身飛揚意氣。”尤其是在“欲與天公試比高”這件事上,躍躍欲試,愈挫愈勇。
他望著身邊的通天,少年仿若無知無覺地望來,彎眸淺淺一笑,勝過爛漫春光。
天道最後一道傳音消失在耳中,伴著森然殺意,冷冽到徹骨:“隻是萬萬莫要忘了自己的職責,畢竟......”
紫衣華發的青年低垂下眼眸,凝視著自己的手掌,倏忽淡淡一笑。
畢竟,天道之下,眾生皆為螻蟻。
*
“所以,我們可以名正言順地介入龍漢初劫了是嗎?師尊。”
伴隨著老子的不滿,元始的憤怒,唯一興高采烈的紅衣少年仰起頭看向鴻鈞,幾乎要鼓掌歡呼。
鴻鈞輕咳一聲,示意他掩飾一下自己過於歡樂的神情。
通天沉吟幾許,正襟危坐:“好耶!我可以出去玩啦!”
“通天!”
“通天?!”
兄長的暴怒一前一後,將弱小可憐又無助的通天圍繞在其中。他左看右看,試圖向鴻鈞發起求助。
師尊沉默了幾息,難得偏開眼去,裝作視而不見的樣子。
雖然他確實很心疼可能會挨打的徒弟弟......但是你聽聽這都是什麼話?這像話嗎?
道祖很是惱怒。
介入量劫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嗎?一個不留神怕是要把命都丟在那裡!
元始笑容猙獰:“怎麼?不繼續求救了?”
老子神色冰涼,眉眼間浮現出幾分慍怒之色:“通天,你這又是何苦!”
新鮮出爐的扁拐和玉如意躍躍欲試,青萍劍悄無聲息地探出了頭,發出一聲清脆的劍鳴。
通天深吸一口氣,抬手按住了青萍,不躲不閃地看向老子和元始:“兄長,事已至此,天道有令,便讓弟弟我出去了結這一場劫數吧。雖說量劫危險,但想來那位也隻是想淺淺地懲罰我一下,並不會當真讓我麵臨生死之局。”
元始壓抑著心頭怒意,冷冷一笑:“是嗎?那你要是真的出事了該怎麼辦?”
通天無奈歎氣:“那兄長就來替我收屍唄!嗯,我的意思是......兄長可以順路過來幫我報個仇什麼的......”
他被迫仰起首,看著距離他越來越近的元始,脊背避無可避地抵上身後的牆壁。元始的目光幽邃冰冷,透著徹骨的寒意,連帶著那一聲聲壓抑的呼吸,都泛著層層冷意。
“元始。”
鴻鈞微微垂眸,語氣中聽不出喜怒。
元始閉了閉眼,直起身來,轉身看向鴻鈞:“師尊,由我替他去吧。”
“二哥?!”
通天怔然一瞬,下意識拉住了他的衣袖,攏在廣袖中的手指又莫名地顫了一下。
元始低頭看了一眼少年抓住他衣袖的手,不知為何笑了一聲,又抬眸望向鴻鈞,平靜地開口:“師尊,我們兄弟三人,同氣連枝,氣運相連。通天身犯因果,便是我等身犯因果,既然如此,為何不能讓我替他去?”
鴻鈞看著他:“天道指明要的是上清通天。”
元始堅定道:“不試試看又怎麼知道行不行呢?”
“……那我們的兄弟情誼,不如就在今日斷了吧。”通天垂下眼眸,緩緩攥住自己的手指,又冷靜地鬆開了那片雪白的衣袍。
他的麵上一片平靜,眼眸微微抬起,呈現出一派漠然無情。
“元始,這是我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