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臉寫著“我很好騙”,“快來騙我”,氣得小鬆鼠捂住了小心臟,擔心得不得了。
永遠停留在少年時期的上清,美好得像是一副雋永的水墨畫卷,眼眸澄澈見底,倒映著麵前之人的容顏。時不時淺淺地露出一個笑容,連唇角彎起的弧度都乾淨得不像話。
羅睺定定地望去,哪怕仍舊保留著高度的警惕,亦不由自主地抽出幾分心神,為這般世間絕無僅有的風華動容。
簡而言之,蠢蠢欲動,好想打包帶走。
所以到底為什麼他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裡?鴻鈞他死了嗎?太清和玉清人呢?
魔祖他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作為好不容易從混沌中活下來,又撐過開天辟地,接著還能毫不停歇地同鴻鈞打生打死,勢要將魔道發揚光大的混沌魔神,自然是將懷疑人生四個字刻煙吸肺。
天上是絕不會輕而易舉掉美人的!
尤其是家裡有礦,繼承了他爹盤古偌大基業,還特意請了職業經理人(鴻鈞)代勞的美人!
那麼......
“我記得,盤古大神的元神分為三份,各自化形。通天道友應該還有兩位兄長吧。如今你一人在外,家裡人不會擔心嗎?”
少年執起玉簡,怔然抬首,眸光忽而暗下幾分:“自然是......擔心的吧。”
嗯?有情況?
羅睺眉頭一挑,興致上揚,又見通天疑惑地朝自己望來:“計都道友,很了解我們嗎?”
“哈哈,是這樣的,貧道敬佩盤古大神久矣,若非他堅定不移,威武不屈,一心一意想要開天辟地......”我他媽就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羅睺一臉向往:“就不會有今日欣欣向榮的洪荒了。”
通天笑著點了點頭,神情愈發親近:“原來是這樣啊。”卻不肯再多解釋家中的狀況。
羅睺也不心急,繼續對著通天循循善誘,伺機窺探。左一個“道友家的鬆鼠頗為可愛”,右一個“洪荒甚美,尤其是東海那片”,哄得少年彎起眼眸,朝他天真一笑:“計都道友,真是一個好人啊。”
羅睺:“......”
“是這樣的,我也一直為我的善良感到苦惱。”羅睺麵不改色地承認道,“通天......我可以喚道友通天嗎?”
“當然可以啊!”通天歪了歪頭,笑得愈發燦爛,又認真地凝視著魔祖的眼眸,啟唇輕喚:“計都。”
滿心滿眼都是信賴,一心一意皆是歡喜。
羅睺晃了晃神,下意識偏開眼去。
他忽而覺得自己那顆根本就不存在的良心,隱隱作痛。
*
昆侖山。
與往日彆無兩樣的飛雪覆蓋著大地,玉虛宮宛如傳說中的瓊樓玉宇,愈發顯得清冷高華,卻也有幾分說不出的寂然。
元始涉足於九重玉階之上,望著自己的身影倒映在玉石鋪就的台階上麵,廣袖雲袍,直裾曳地,烏發一絲不苟地以玉冠束起,透著嚴謹的姿態。
爾後,他低下頭去,望見了那雙被霜雪覆蓋的眼眸,冷淡、孤高,俯瞰著眾生而視其若無物,此時也以如出一轍的姿態與他對視。
周遭環境愈發寂靜,九重玉階安靜地臥在他足下。一息,兩息,濃鬱的霧氣彌漫開來,漸漸將幻境演化。
宛如水波漾開,迷霧消散。
元始閉了閉眼,再度將目光投下。這一次,他瞧見了另一雙眼眸。極儘天地光輝,孕育萬千星辰,回眸淺笑的瞬息,像是一朵春日的花。
這雙眼眸屬於上清。
上清,他的弟弟。
雋永如畫的少年就這樣站在昆侖玉階營造的幻境之中,一襲青衣,回眸一笑,綺麗的唇齒微微啟合,仿佛在呼喚著什麼。
元始凝視著他的口型,極力辨認幾息——“哥哥”
依賴的,天真的,無憂無慮的。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息,近乎不耐地閉上眼,廣袖重重地一揮,破開九重玉階上考驗道心的幻陣。
元始又回到了風雪交加的昆侖,老子在最上麵一級台階等他。
“不會真的同我們家幼弟做了一場吧?”長兄凝視著久久才歸的仲弟,語意不明地感慨了一句。
元始麵色更冷,很想不去理他。又聽老子輕輕一歎:“師尊在等你。”
“等我?”他微微側首。
老子看了看他,微微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情況。
元始抬首望向這巍峨的宮闕,沉默了片刻,抬步往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