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然乘天遊 所謂的“命運”,生來便是……(1 / 2)

流水潺潺,落花滿地。

烏發散落的少年麵容恬淡安適,任憑浸沒在水中的衣袂沾染了幾片春日的繁華。忽而生起的困倦令他愈發慵懶地垂落了長睫,枕在溪水與臥石之上入眠。

在日光之下頗為溫熱的流水加重了他的困意,一波一波漫過身軀,仿佛連歲月也漫長許多。

直至——

“讓我看看我釣上了什麼!一隻……”

他茫然地睜開眼,拂開了身旁的遊魚,轉而被釣鉤勾住一片衣袂。少年下意識抓住了釣鉤,又忽得破開水麵,仰起首來,與垂釣者對視一眼。

伏羲的聲音戛然而止。

通天亦沉默了須臾,許久之後方抬起一雙無辜的眼眸,試探著打了個招呼:“這位道友早上好,貧道上清通天,正於溪水中……”

他頓了一頓,慢吞吞地補充道:“休眠。”

伏羲的手指微微顫抖,他似乎受了極大的驚嚇,努力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通天道友的本體,是尾魚嗎?”

通天緩慢搖頭:“不,貧道乃上清之氣所化。”

他認真地指了指天空,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就是那個天地初開之時,清者上浮為天,濁者下沉為地的那個上清之氣。”

伏羲麵無表情地仰起首來望了一眼天穹,又慢慢地收回視線落到少年順著發絲淌下的水珠上。

這位通天道友,整個人仿佛是從水裡撈上來的一般,哦,不對,他確實是從溪水裡被他釣上來的,一點也沒有氣團子該有的乾淨清爽。渾身濕漉漉的,衣袂濕透,烏發黏在臉頰之上,可謂是我見猶憐,慘的一批。

通天繼續抬眸望他,模樣甚為無辜乖巧。

伏羲不知為何抬起手來,默默地按住了自己的心臟,努力詢問道:“那麼,道友何故會在溪水之中,休眠呢?”

通天眨了眨眼:“因為我從九重天上跳下來的時候,就剛好落到這條溪水裡啊。”

“跳,跳下來?!”伏羲懷疑自己的耳朵。

少年開開心心地點頭:“是啊是啊。”

伏羲用他自身的邏輯順了一遍,試圖為他解釋道:“通天道友可是為人追殺,不得不從天上跳下?”

“不是啊。”通天果斷搖頭,笑眯眯地開口:“我想到高興的事情,心裡暢快無比,又無法訴諸於口,就從天上跳下來了。”

伏羲:“……”

伏羲:“???”

他沉默了許久,少年也仰起頭,安安靜靜地凝視著他,漂亮得不像話的麵容在晨光的照耀下,仿佛在發光一般。

伏羲決定問最後一個問題。

他清了清嗓子,鎮定自若、和藹可親、親切動人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緩聲開口道:“通天道友,可是此處……”

“有疾?”試圖委婉,但根本委婉不了的伏羲如是問道。

通天忽閃忽閃地眨著眼睛,神情倏忽嚴肅起來。

伏羲一手落入袖中,手指輕輕搭上自己伴生的琴,微垂的眼眸忽而深邃幾分,仿佛有玄妙的神文在瞳孔中一一浮現。

同樣是從洪荒開天辟地時便誕生的神靈,他自然不會輕易對陌生人放鬆警惕。更何況,他這般幾乎直言對方“腦子有問題”的言論,正常來說,也會輕而易舉地激怒對方。

那麼,是要打一場了嗎?

他神色幽幽地想著:盤古三清中的上清嗎?卻也不知,比起他們兄妹倆又如何?

此間天地逐漸靜了下來,伏羲白衣如畫,唇邊笑意微斂,淡薄得仿佛下一秒便要消失不見。

他凝視著少年上清,十指微微收縮,又喚了一聲:“通天道友?”

通天方才回神。

他仍然望著伏羲,眼眸中卻有著些微的恍惚,半晌之後,少年輕輕一歎:“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