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就不回來了呢。)
老子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眉頭緊緊蹙著,又十足凝重地,歎了一聲。
*
碧樹摧折,繁花凋零。
溪水間瑟瑟發抖的遊魚不知何時散去,再也瞧不見它們經行而過的模樣。
鴻鈞仍然抱著通天,一寸一寸聆聽著他漸漸平緩下來的呼吸聲,那張隱隱帶些蒼白之色的容顏,瑰麗得宛如雪中烈焰,無聲無息,又灼燒進人心底。
他輕輕探出修長的手指,抵著他後腦,又將他擁入胸膛,聽著兩人心跳的頻率逐漸一致,分不清彼此,方微微抬眸,望向高台之上的伏羲。
後者平靜地站起身來,抹掉唇角的血漬,身形一轉,將仍然站在原地凝眸思索的女媧打橫抱起,方向著鴻鈞垂眸行禮:“拜見前輩。”
伏羲低垂著頭,從容開口:“在下剛剛掐指一算,忽感舍妹身上具有大機緣,又與前輩隱隱牽連,敢問尊駕大名?”
鴻鈞看他一眼:“貧道鴻鈞。”
“原來是鴻鈞前輩。”伏羲仍舊垂首,目光又自然地落在通天身上,坦然詢問,“不知前輩與通天道友是何關係?”
鴻鈞這次沒有答他,眼眸微微抬起,似審視,又漠然疏離,不帶絲毫感情色彩。
伏羲感受到周圍忽而降下的溫度,麵不改色地開口:“突逢變故,在下還未謝過通天道友贈舍妹一場機緣。又憂心他身體狀況,不免出此疑問,並非想冒犯前輩。”
“他如今狀況還算好。”鴻鈞又低頭看了通天一眼,平靜地將他藏在懷中,不容旁人窺伺。
伏羲長出一口氣:“那就好,先前通天道友無故從天上跳下,在下憂心他身心健康許久,還為他配了幾副藥。既然道友如今狀況尚佳,在下也便放心了。”
“突然從天上跳下?”鴻鈞微微擰眉,忽而出言。
伏羲點了點頭,眼眸中頗帶幾分憂慮:“是啊,通天道友雖然平日裡不言,但貧道查看其脈象,發覺他心底頗有些鬱結,若長久不消,恐危害其身心。形如跳崖跳雲此等與自儘無異的舉動,怕會頻頻上演。”
他拿捏著分寸,點到即止。
鴻鈞眉頭擰得愈深,垂眸望著懷中仍然毫無意識的少年,心底那壓下的慍怒又重新泛上心頭。
與自儘無異?
可不是與自儘無異!
每一環都想得極好,強行讓人吃了個暗虧,偏生絲毫不在乎自己的身體狀況……真是合該在小黑屋裡待個千年萬載,好讓人好好教一教他,何謂珍惜自己!
他心頭怒意更甚,目光微垂,一點又一點地掃過通天無意識輕顫的眉睫,蒼白而失了血色的薄唇,眼眸愈發暗沉,仿佛有暗流無聲淌過淵穀,泛著莫名危險的意味。
伏羲仍然在等待著鴻鈞的回答,又抽空查看了一下女媧的情況,確信她隻是魂遊太虛而去,身上修為又在隱隱上漲,便又放下心來。
半晌,他方聽見鴻鈞一句簡簡單單地回應:“貧道鴻鈞,為上清之師。”
是師尊啊。
伏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下意識抬眸一眼,卻見少年無意識地依偎在鴻鈞懷中。
而後者的手指輕輕順著他蜿蜒至脊背的烏發一一滑下,唇邊隱約溢出一聲不滿的輕歎。眼眸一瞬不瞬地停留在他身上,似慍怒,似吝嗇,熟練至極地將他緊緊擁入身軀之中。
……應該,是師尊吧。
他不知為何倒退了一步,神情凝重幾分。
就算不是的話,好像他也沒辦法救他一救啊?
畢竟,按這種情況看,這位通天道友,患的一定是絕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