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忱臉上反而一如既往地沒有什麼表情,隻不過眼睛近乎貪婪地一瞬不離地盯著屏幕,似乎想把那張臉上的一顰一笑都烙印進心裡。
直到鏡頭移開,他才默默收回視線,右手食指無意識地輕敲著鼠標,過了半晌才低聲道:“……是。”
是她。
一時間,他心情複雜,思緒萬千。
但現在能做的隻有,收拾好情緒,屏蔽所有雜念。
因為——
“比賽即將開始。”
然而,這局IFN輸了,還輸得特彆慘。
一開始,TIK在BP(ban/pick,禁選階段)上就給IFN挖下了坑,進了遊戲後,TIK一改前幾局穩健的打法,對線極為激進,頗有“富貴險中求”的意思,順利取得了前期優勢,加上其選擇的本就是前期陣容,很快就“滾起雪球”將優勢不斷擴大。
而IFN陣容本就劣勢,此時隻能艱難抗壓,三線幾乎都處於被壓製的狀態,在打野Easy兩次gank被反蹲後更是陷入大逆風。儘管Zeal在被包圍後利用防禦塔的傷害極限操作以一換三,短暫地打亂了一下TIK的節奏,挽回一點局勢,但依舊沒能改變結局。
第23分鐘時,IFN的ad選手在中路走位失誤,TIK抓住機會開團打出一換四,順利拿下大龍,以19-5的慘烈人頭比,在不到30分鐘時結束了比賽。
水晶爆炸時,IFN戰隊這邊一片死寂。
結束得太快了。
他們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幾乎是被碾壓。
第一次來世界賽的Easy更是被打到發懵,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著屏幕中間的“失敗”二字,臉色灰白。
陸忱率先站起身,拿起隊服外套穿好,麵無表情地向後台走去。
走過Easy身邊時,他頓了下,伸出左手在垂頭喪氣的小朋友肩膀上輕拍了兩下。
“忱哥,我……”Easy抬起頭,雙眼微紅,哽咽著想道歉。
“不怪你。”陸忱淡淡道,“好好調整,還有第五局。”
Easy點了點頭,聲音中還是有些悶悶的哭腔:“……嗯。”
TIK獲得勝利,讓二追二,將這場bo5拖入最後一個小局。
這無疑狠狠鼓舞了現場的TIK/粉絲,同時也狠狠地打擊了IFN粉絲。
在場的TIK/粉絲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更加賣力地揮舞著隊旗和各式各樣的應援物,齊聲高喊著“TIK!TIK!”。
而另一邊卻是令人窒息的寂靜。
IFN的粉絲默默放下了應援物,沉默地坐在座位上,更有甚者似是不再對比賽結局抱有什麼期待了,收好東西壓抑著情緒地離了場。
誰都不明白為什麼大好的開局會變成這樣,質疑、迷茫、憤怒、失望,猶如陰沉沉的烏雲籠罩著大家,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宋清沅無意識地緊攥著精心定製的燈牌,看著台上那個年輕男人故作輕鬆的背影,終是忍不下去了,將燈牌放在座位上,快步走出了演播廳。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著,疼得她紅了眼眶。
場館內的暖氣太過悶熱,外麵的走廊上站滿了出來透氣的觀眾,三三兩兩地聚著,討論著剛才的對局。
宋清沅不自在地壓了壓棒球帽的帽簷,又向上提了提口罩,猶豫了片刻,從包裡找出了一個工作證,轉身向一個貼著“非工作人員請勿入內”提示的通道走去。
這個工作證,是宋清沅在韓國這些年唯一的好朋友在聽她說想瞞著經紀人偷偷來看比賽後費儘心思搞來塞給她的,以防她萬一被人認出來時不好脫身。
友人有這樣的擔心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後台都是行色匆匆各司其職的工作人員。
宋清沅微低著頭,避開人群,找到了一個被牆擋住的僻靜角落。
摘下口罩,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倚著牆蹲了下去,把頭深深地埋在臂彎中。
這是她調節情緒的方式。
緩了好一會兒,她整理好情緒,站起身準備回去,才發現不遠處有一個人站在窗邊。
是一個穿著黑色隊服的年輕男人,個子很高,黑色碎發,略長的劉海擋住了眉眼。
左手搭在欄杆上,骨節分明的指間夾著支煙,燃著一點猩紅的光。
宋清沅一驚,猛地轉身,躲回牆後。
哪怕隻短暫地看了一眼,她也絕不可能認不出。
Zeal。
IFN戰隊的隊長,陸忱。
是她很早很早就認識了的,陸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