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外國使臣來佛寺參拜的那天,袁侍郎也在?”
衛玠皺眉,敏銳的直覺告訴他其中必有疑點。
隻可惜,他奉聖上之命追查的是幾家絲綢大戶,對袁荊的情況並不清楚,也無從分析。
法糧:“正是。貧僧還記得,他還同竇老爺及其夫人在香客門住的院子外遇見了,寒暄了一二句。”
衛玠沉默半晌,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又問:“那袁侍郎和外國使臣可有接觸?”
“這個貧僧就不知了。”
法糧起身,右邊豎在臉下,道了句阿彌陀佛,“衛施主若無彆的事,貧僧先告辭了。”
衛玠點頭,卻不由想到方才竇綠瓊回到自己身邊時,奇怪心虛的神色。
“扣扣。”房門輕響。
“進來。”
丹湖弓著腰,警惕地觀察四下,進來關了門,壓低聲音恭敬道:“公子,袁夫人遣婢女遞來一封書信,邀你淨華寺後山一見。”
話還沒說完,就有汗珠順著丹湖的臉流下來了。他心裡直犯嘀咕,心道,一個有婦之夫,一個有夫之婦,有什麼好私下相見的?
要叫人發現了......
丹湖本以為衛玠不可能答應,畢竟公子的脾性他一向是知道的。
誰料,衛玠沉吟片刻,站起身來向外走,丟下一句,
“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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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西斜,掛靠暗沉天,晚霞像竇綠瓊唇上的胭脂一般紅。
白日還烈陽晴天,眼下忽而狂風大作,吹得門外樹葉搖擺不定,獵獵作響。
奔波一日,兩個丫鬟也累了,竇綠瓊推著她們去休息,自己坐在竹席上看書。
她最近看的範無咎打虎故事,講述了地府八爺勾魂時,見山間害人虎為非作歹,咬死生靈無數,便求了閻王老爺,幻化成人形去凡間除害。
“話說那範無咎打死惡虎,又前往城隍廟自批自注,道是:癸卯年三月十二日,英雄武咎棍棒打虎,解救方圓十裡販夫走卒,記功德一件。”
“事了,又揮袖腰身一變,幻化作陰間使者黑無常,自去勾虎魂了,嘴裡邊念念有詞:‘黑白無界,死生輪回。陰司地獄,宿命在劫......’”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卷分解。”
竇綠瓊打了打哈欠。
—
那廂碧山受了命令,守在女客的院子外。
方才吃了些糕點墊墊肚子,卻不知怎得,此刻腹中一陣陣絞痛,疼得他麵目發皴,說不得這苦也!
男子便房離這兒有好一段距離,碧山本想暫且忍耐住,可人之三急,豈由自己做主?
他捂著肚子一步一頓地跑了出去。
“噗。”
抱香捂著唇從暗處出來,大仇得報地看著碧山滑稽踉蹌的背影,心想你也有今天?就是你在堂裡管事,也沒有捧著你,叫我們娘子受委屈的道理。
攏雪端出剩下的糕點,推推抱香,“咱們趕快把這些東西倒了,省得留下證據。”
她還是有些膽小。
“留下什麼證據?”
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兩人俱是一僵,一個慌忙把食盒藏在背後,一個強打鎮定,“沒、沒什麼。”
“我還不知道你兩個?原先在衛府就愛作弄。”擷月板著臉,“可如今不比之前,你們就是想給娘子出氣,也犯不著在這個時候。”
抱香泄了氣,遂老實承認,攏雪也支支吾吾,說自己是下藥的那個。
聽罷,擷月歎了口氣,在二人臉上各扭了一下,“你們呀!”
可她心裡難道真的責怪?那碧山屢次與她們為難,更是先後對娘子不敬,擷月不是好脾氣的人,早就想整治他一番,隻是還未摸清當下形勢,他又是公子的人,不好做什麼。
“行了,你們回去吧,收拾乾淨彆留下把柄。”
就是碧山事後有所察覺,也奈何不了她們。
“知道了。”兩人齊齊應聲,鬆了口氣往回走。
擷月在原地站了許久,突然天空一道悶雷劃過,眼見是要下大暴雨了,她忽而心神不定,眼皮直跳。
攔住一個路過避雨的小僧,擷月聽見自己問:“師父,請問剛剛有個叫碧山的小廝往哪個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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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華寺後山。
衛玠翻身下馬,以佩劍推開半敞的門,走了進去。
罕有人跡的院子裡,桌上放著三足木香爐,降降地燒著沉香。
少頃,徐韶從裡邊走了出來,自顧自地坐在石凳上。
衛玠看著眼前之人,沉聲不語,目光落在那三柱香上。
“衛公子不坐麼?”
衛玠反問:“你難道是來找我敘舊麼?”
徐韶渾不在意地笑了笑,順著衛玠的目光看去,“難不成我還來找你為他上香?”
今日是誰的忌日,他們心知肚明。
“你找我來為的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