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盛聞就是覺得心中憋著一股氣，上不去，下不來，有種……手裡抓著把細沙的感覺。

於燼來到他身邊，是懷疑，是監視，他的那句話於他是一句善意的勸告，是他自己太過貪心，萬事不能如意是人世長情，他還在希冀些什麼。

翌日。

盛聞睜開眼，長歎。

做人，不要太戀愛腦。

長街人頭攢動，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沈遠一身常服，正在街角一個餛飩攤埋頭苦吃。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順勢在他旁邊坐下：“沈大人，早安。”

“啊，兄台早安。”沈遠一抬頭，愣了一瞬，隨即笑道：“於將軍怎麼今日有這興致來體驗這小攤販的餛飩啊哈哈！”

“盛相昨日找你了。”

“……”沈遠心頭泛起一股煩躁，“於將軍，盛相他的行蹤你不最是清楚麼。”

“以後不要那麼惹眼。”

沈遠抬頭瞅他一眼，覺著這小子其實還蠻周正，“嗯。”

下朝時，沈遠悄悄把盛聞拉到一邊：“你家那個還行，彆太過啊。”

盛聞隻道他又開始說怪話了，遂不理他，隻想快些回府見於燼。

沈遠看著盛聞漸漸遠去的背影，深覺自己是局外者清啊！

盛聞回府時不算晚，天際是大片大片的赤紅彤雲，像半個月前的婚禮，隆重卻又暗潮湧動。

“盛相，”於燼立在府門前，低垂著眉眼叫人看不真切，“天要黑了。”

盛聞盯著他，沒動：“雄鷹翱翔於蒼穹，不該卷進黑夜的爭鬥裡。”

“雄鷹折翼，討口吃的也不容易。”

於燼淡淡的聲音消散在夜風裡。

盛聞忽然上前，攬住於燼，粲然一笑：“盛府願作雄鷹的避風亭。”

於燼聞言終於抬起頭，那雙藏著鋒刃的眼睛直直刺進盛聞的眼，下一刻卻又仿佛被燙了似的，迅速挪開眼。

“慎言，盛相。 ”

太平日子總歸不會太長，冬季將近，北部蠻族蠢蠢欲動，多次在邊疆作亂。

平朝，早朝。

“陛下，臣以為，我朝餘糧尚足，為了兩國和平，我朝可以分給北蠻一些糧食，以彰顯我朝大國風範，使其畏懼我朝，不敢進犯。”

“陛下，臣有言。”盛聞站出來規規矩矩鞠了一躬，說話卻毫不留情，“李大人，您這話簡直是白日做夢。北蠻人野蠻難化，今年給他們分糧食，明年呢，後年呢？誰能保證我朝年年收成都如今年一般好？人性貪婪，你退讓一步，對方就會步步緊逼，何不如趁今年收成尚好，遣軍禦敵，使之不敢再犯！”

“盛相，你這上下嘴皮子一碰倒容易，但可知又有多少無辜百姓要生離死彆……”李大人套著他寬大的絳紅朝服，雙手不停顫抖，整個人像一片秋風裡蕭瑟的枯葉。

“都住嘴！！！”皇帝一聲怒吼讓整個朝堂靜默下來，接著他重重地歎了口氣，“外敵未至，我朝內部卻先亂了，這像什麼話！”

盛聞嘴角抿成一條縫，站出來主動請罪。

皇帝的眼睛藏在鎏冕下，叫人看不真切：“今日便到此為止，退朝吧。”

回府途中，盛聞看著高聳的朱牆，微微歎氣。

皇帝現今被太後製住，朝堂上隨便提溜一個出來都不怎麼信服和畏懼皇帝。加之皇帝子嗣單薄，其實暗中站其他幾個藩王的朝臣也不少。

可是……

他想起了當年他剛被提拔為相時，皇帝單獨將他帶到書房，對他說：“你是我的底牌。”

“我隻是想要一個，太平的盛世。”

他當時怎麼說的？

“臣願隨之。”

路很難，但還是要繼續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