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沈佑京從會試場地中出來,沈湖天趕緊過去,拉住沈佑京的手。
“二哥,你沒事兒吧?”
前天過來看的時候都還沒這樣呢,怎麼到這最後一日這般憔悴。沈湖天心中擔心得很。
沈佑京搖搖頭,他這就是在那逼仄的屋子裡憋著,沒什麼大事兒。
但是另外兩個人可不這麼認為,一把沈佑京帶上馬車,就把準備好的被子給沈佑京蓋上。馬車上準備的還是蜂蜜水,此時就在沈湖天手上端著。
沈安辭微微皺眉,原本就不打算問沈佑京發揮得如何,此時更是熄滅這個心思。
“你先靠著一會兒,回去也不必先去見阿耶阿娘。讓晉二直接送你回院子。”
沈佑京本來還想說自己沒這麼脆弱,但是看到一旁的沈湖天不住地點頭,就猜到他阿耶和阿娘應該也是這份心思。既然如此,何必讓家人擔心,他默認。
嘴上說著不累,但實際上沈佑京在馬車上不過是半刻沒說話的,一雙眸就緊緊的閉上。眉梢眼角都帶著琢磨考卷太久之後的疲憊。
馬車上的兩兄弟自然是對視一眼之後,都不再言語,甚至連呼吸都放輕。
及至家門處這才將沈佑京輕輕拍醒,見對方很是不適應的睜眼,這才柔聲道:“回院子再睡,我已經讓人把你的屋子重新打理一遍。”
沈佑京似乎是清醒,又好似迷蒙的下了馬車。
晉二見人下來,趕緊去扶住他家二郎君,衝著兩位郎君一點頭,先把人扶回去了。
不過在入睡之前,沈佑京在晉二耳邊絮叨了幾句,這才放心睡過去。
沈安辭和沈湖天自然是得去見過他們的父母之後,才能休息。
沈母抓著他們問了許久才放下心來,
“這就好,這就好。既然他困乏得很,那就讓廚房把做好的吃食先溫著,等到佑京醒了就送過去。”
沈父則是在一旁聽著,時不時點點頭。
沈佑京是他教大的,他倒是不擔心沈佑京題答得如何。不是他自誇,雖說沈佑京在長安中一分名聲也沒有,但是若是真的較量起來,長安中絕沒有誰家子弟能和他家佑京相比。
他任國子祭酒之後,這些日子看下來就更加對自家佑京有把握。若是佑京都過不了,那些其他兒郎就不必再參加科考了。
不過,他也就是心中得意,這話誰都沒說過。畢竟他麵上還是個極為溫和寡言的,也不好對外那般說。
等到沈佑京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往窗外一看,滿天星辰正閃爍。
這等完全安靜下來的情境,實在是令人心境清平。
沈佑京許久沒如此鬆下心神,思緒突然飄到起先來到這裡的回憶,那時候自己對待此世的家人不可謂不冷淡,一天之中蹦出一個字都算是話多。
到三四歲,每日隻會自己一個人坐在房中,既不說話也不動彈。沈安辭那時候快及總角,按理說那時候的小孩兒碰幾次壁後,就會找其他的小孩兒去玩。
沈家當時周圍還有著不少和沈安辭同齡的。但是沈安辭也不清楚是哪裡來的執著的勁兒,整日都去找那個冷淡的弟弟。
沈佑京看在眼中,就是鐵心鐵肺也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若是尋常人家隻怕早就對自己厭棄,也就他們一日日依然關切非常。
如今自己的種種,大多是同他們耳濡目染。但前世種種,卻也刀刻斧鑿一般,難以舍棄。
沈佑京目光沉沉,隻顧著盯滿天星辰。
入朝為官,沈佑京就不可能放任自己憑著自己的心性做事情。可就連他自己都無法保證,如果他察覺到無法忍受的事情,他是否能以此世準則行事。
畢竟,赫赫之光,目用之。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