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可以不去要回這兩本書,可如果這樣做就實在是太欲蓋彌彰了。我實在沒法去想象當安迪回到他的牢房,在他的床上看到兩本完全不屬於他的,書脊上還粘貼著克裡夫蘭公共圖書館編號的書本時,會是什麼反應和心情。這讓我顯得像個入室盜竊——雖然到最後什麼都沒有拿走的變-態和準同性戀,坐在他的床上天知道乾了些什麼。
天知道我真的什麼都沒乾!
我被這事兒煩的在很長一段時間根本不敢在人群中用視線搜尋安迪的方位,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將姐妹幫的放風時間和安迪的放風時間調開,調到由我值班的時候。雖然這意味著我所遭受的性-暗示和性-騷擾幾乎沒有停過,但還是那句話,我本身並沒有那麼在意自己的取向,我所在意的僅僅是那個會讓我心動的人。
比方說姐妹幫的那幾位成員就是脫-光了站在這兒,也無法引起我的半點兒生理性反應。
半個月後某一天,由我去在犯人們看電影時看守空空蕩蕩的牢房。隨著被關押在這裡的男性犯人們一個個離開,一個個不見蹤影,這隻冰冷的巨獸逐漸沉寂,逐漸蟄伏了下來。我用三美元打發走了我的同事,令他心甘情願的去幫“守財奴萊斯利”去跑腿買一瓶啤酒,獨自一人拿著鑰匙,去搜安迪的牢房。
是的,我是個懦夫。開門時我無數次的唾棄著自己這番小偷行為,並且無數次為自己的彆無選擇找借口,並儘量在翻箱倒櫃的時候手腳輕柔,免得被人察覺。
然而直到我幾乎把洗手池翻個個兒,都沒能找到那兩本書的蹤影,反而在逐漸熱起來的天氣和略微沉悶的牢房中把自己捂了一身熱汗。
窗口處各種各樣的石頭雕塑擺件透著點兒光亮,借著陽光打下幾道顏色各異,斑斕漂亮的光斑在泥土鋪成的地上,那隻停在樹枝上的鳥雕塑是淡紫色的,無法加上拋光工藝的紫氟石沒有寶石的溫潤和清透,顯得有些灰撲撲的。
空蕩蕩的雙手和從鬢角淌下來的熱汗令人煩躁,這回我沒敢再去坐安迪的床,隻能近乎無力的蹲在地上,仰頭望著海華絲嬌美的麵容,深覺她的微笑近乎於嘲諷。
“我像不像個笨蛋?”我望著美國這個時代最耀眼的巨星,近乎無奈的問她。
海華絲當然不能給我什麼答複,所以這話也隻是隨口一問。下一秒我便掐細了嗓音,模仿著女性的發聲方式,用一種甜美的,嬌滴滴的聲線模仿著迪士尼的唱法自我回應:“哦——當然——當然——親愛的萊斯利,一個小笨蛋。”
不遠處走廊裡有人一個踉蹌,聲音回蕩在空寂的長廊裡,無比清晰。我連忙爬起來躥出牢門,鎖上門鎖。雙手撐在欄杆上以一個極其無辜且隨性的姿勢低頭往下望,和幫我跑腿回來的同僚對上視線。
麥德仰著頭找了我一圈兒才逆著棚頂冰冷的大燈發現我在哪兒,他大張著嘴巴,看上去吃驚極了:“你從沒說過你還會用女人的聲音唱歌劇!”
我換了個姿勢,改為用手臂撐著護欄,以使自己看上去更放鬆些,清了清嗓子又唱了一聲:“人總是在嘲諷自己這件事上有無限潛能。”
麥德於是大笑起來,朝我晃了晃他手裡拿著的兩瓶冰啤酒,酒瓶上綴著冰鎮後的水珠,散發出涼爽的氣息,“得了吧,萊斯利,你這樣怎麼找女人!”
我聳聳肩,擠眉弄眼的走下樓梯,從他手中接過其中一瓶被冰塊鎮到拔手的冰啤,“那又怎麼樣,我還年輕不是嗎?”
在一眾平均年齡將近三十的獄警隊伍裡,三十三歲的麥德凝視了我這個剛剛過了二十歲大關的年輕人一會兒,從表情來看似乎很想免費踹來幾腳。
我麻溜利索的舉起酒瓶跟他碰了碰,笑嘻嘻的說:“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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