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啟程回國的一個月前,我和安迪·杜弗蘭的關係又恢複了之前那樣,但出於種種原因,我並不打算跟他提關於那封措辭略有奇怪的信,而安迪也十分默契的同樣閉口不言。
我開始陸續收拾坐船和歸國時可能會用到的東西,其中最多也最重要的就是藥品,能治療暈船的藥片,受傷備用的消炎藥,感冒藥和退燒藥。萊斯利·霍爾先生原本的家庭可以說得上有些小錢,至少舊衣服又一整個衣櫃,我稍微撿出幾件塞進行李箱,順便將護照等文件也丟了進去。
監獄的同事們都知道我要出遠門,為此甚至付出了相當高昂的金錢代價,他們很多人以為我要去英法或者北歐那邊,再不濟也是跑去北極看看極光。最終,當這群人得知我要去的是中國後,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吃驚的神色。
“你去那做什麼?”麥德表情震驚的說,“那裡窮得很,同樣是黃皮膚黑頭發,但他們對你的態度可不會像日本人一樣敬畏。還有他們的女人,一個日本的女人會讓你感受到被崇敬的快樂,如果你喜歡亞洲口味的話,怎麼說也該考慮日本!”
我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後誠懇的說:“可能我這個人就是口味奇特,喜歡一個更有骨氣的國家?”
“想要馴服烈馬,先得自己受苦,”理查·高亞對我的選擇不表示支持也不提出反對,“無論如何祝你玩兒的愉快,順便帶點特產回來……如果那個國家有的話。”
特產倒是有不少,但能不能帶回來,帶回來之後以現在這群外國人對中國的輕視態度,喜不喜歡感不感興趣就是另一碼事了。
但我還是依次應承下來,並在最後買了一台萊卡相機。老式相機很大很沉,價格也相當可觀,哪怕這年頭的美元還很值錢,但如果不是這次的旅程,我是絕不會忍心買下這麼一台抵得過我一兩個月不吃不喝的大件兒的。
至於把錢袋幾乎清空之後未來該怎麼辦……之前給諾頓和哈德利上繳的那筆錢讓他們十分滿意,並充分地意識到了萊斯利警官的懂事程度,他們很樂意為我保留工作崗位,以求我能在未來給他們創造出更大的利益。
在八月中旬的一天,天氣有點沉沉的發陰,雨水在大片大片的雲腹部凝結出淺淡的炭灰色。歐文——也就是之前被我帶去關禁閉的那位犯人終於刑滿釋放。出於對哈德利會不會再找他麻煩的擔憂,我和楊勒換崗過去接他,還順便拎了條我從倉庫裡隨手順來的,全新的米白色水洗褲子。
那褲子散發著一股陳年積壓的黴味兒,好在這監獄雖然殘酷但還不至於破爛,倉庫的存儲做的算得上不錯。為了防止被人發現,我從家裡翻出了一個略顯陳舊的帆布冰袋,隨手幾下改成了有點兒不倫不類的郵差包。但在出門後我發現這個郵差包顯然比拿個盒子都要顯眼,整條街上無論男人女人都在有意無意的打量著我,直到上班,楊勒在看見我背著那個布料有些皸裂的郵差包時差點一口咖啡噴到麥德臉上。
“嘿!大家快來看!”他把充當早餐的熱狗丟到桌子上,用一種‘你居然出息了’的神態圍了過來,上下打量著我:“這身很不錯……你是在睡夢中去了趟巴黎又回來的嗎?”
“當然,我去了香榭麗舍,梧桐葉打著旋兒從頭頂飄落,還和金發的熱情法國姑娘深情擁吻,春風一度。”我翻了個白眼兒,扣上自己的帽子,“然後夢醒了,除了黏糊糊的被窩什麼都沒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