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我選擇回到圖書館,去找我的經濟教授惡補這段時間落下的知識。犯人們有一段晚間電影時間,我趁此又往家裡跑了一趟,把帶回來的畫,畫具和紙都背了過來。
受經濟條件所限,那些畫好的畫沒有精致的裝裱,而我的手藝活還算湊合,開車回來時沿途買了點便宜的玻璃和木料,自己給我最滿意的幾張畫做了些粗劣的畫框。
令人慶幸的是圖書館的裝潢並不精美,這些粗製濫造的東西掛在牆上倒也不算辣眼睛,我不算太懂吉普賽,凱爾特,雅基人[1]……那些歐美地區鮮豔漂亮的民族圖案設計,因此隻能在上麵簡單的雕刻了些雲紋,回紋和纏枝紋,這雖然使得畫麵和畫框搭配起來有點不倫不類,但好歹沒那麼粗糙。
我盯著掛上畫的牆看了一會兒,確定那些作品並沒有玷汙破敗的牆麵後才摸出筆開始看新書。你永遠無法估量人們對金錢有多大的需求與欲-望,而這些欲求則直接反映在了數量上幾乎無窮無儘的經濟類著作上。我對於金錢上的淡泊態度從某種程度上直接反映到了萊斯利警官在這一領域的天賦上,若非身份差距和監獄這一特殊地點所限,若非安迪脾氣夠好,我毫不懷疑但凡是個經濟學教授都會把這頭叫萊斯利的蠢驢丟出門去。
但俗話說的好,笨鳥先飛。
全神貫注的學習時光總是過的非常非常快,直到頭頂昏暗的燈泡因朽舊而在風灌入屋子裡時發出幾下閃動,我才驚覺已經快翻完了半本書。電影時間理所應當的早就結束了,我抬起頭時安迪正坐在對麵,不知道是在看我背後的畫還是在看我。
但他剛才在看什麼似乎不是那麼重要,在我抬起頭時,那雙藍色的眼眸正正好好在望著我的方向。
“……來多久了?”我問,後知後覺的覺得這句話似乎有點那麼點熟悉的餘味。
安迪朝我亮了下空蕩蕩的手腕,示意沒有表他也不知道多久。我看了眼他的手腕,第一反應是安迪似乎比之前瘦了一點兒,隨後才聽到他補充似的說道:“大概不久,我感覺隻過去了一小會兒。”
我抬起左手腕掃了眼腕表,不大確定安迪他們這電影到底看了多久——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了,以往常六點就會結束的電影時長來看男人應該至少等了兩個多小時。或許他們看的是那部著名的《美國往事》[2],我想。可《美國往事》是什麼年代的片子來著?
“你之前不畫水彩畫和油畫的。”安迪的話忽然打斷了我的思路。
“水彩要錢,油畫更貴,我對自己的畫技有自知之明。”我解釋說,順便小小的開了個玩笑:“如果賣畫維持生計的話不到半年就要傾家蕩產了。”
安迪摸了摸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把看到一半的書合上,又扯了張紙到他麵前,“今天除了學習之外,我也有點事想谘詢你。”
男人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隨即也跟著正襟危坐起來。在前文裡我說過,安迪是個略有瘦小的男人,麵容不像是哈德利那麼有棱角也不如西蒙似的女氣且精致,他的五官甚至有些柔和,因此更凸顯出氣質上的儒雅。但在他認認真真坐正,用那雙藍眼睛平平淡淡看過來的那刻,像是在銀行談生意那樣的氣場無聲擴散開。我近乎本能的也坐正坐直,甚至伸出手指正了正領帶,令自己看上去至少不像個成績差到令教授頭痛的學生。
他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