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獄長對我的詢問相較於嚴厲的審問,更有種隨便談談的味道。他的辦公室裡沒有多餘的椅子,因此我隻能站在他麵前,以一個看上去相當端正的態度麵對那一個又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問題。
辦公室裡不是隻有典獄長一個人,還有一位穿著軍裝,身姿筆挺的軍官,
“為什麼你要去中國。”
“因為那裡在舉行盛大的,國家建立的儀式。我沒見過,這輩子也可能隻有機會見一次。”
“你是紅(gong)色(chan)人嗎?”
“當然不是,長官。”
……
“那你怎麼看待紅色?”
我停頓了一會兒,為這個問題緩慢的在臉上做出一個困惑的表情:“我不知道,先生。”我說:“我不了解紅色,沒法做出評判。”
提問和回答的時候旁邊的軍官一直在望著這邊,偶爾在本子上寫點兒東西。我儘量偶爾和他對視一眼,再轉而望向典獄長。一直不去看屋裡的其他人是很不現實的,我從未學習過有關於如何撒謊或是如何反套話的方法,隻能努力的把這個場景代入為小學時班主任問我作業做沒做,而教導主任又在一邊圍觀的離譜情況。
典獄長問問題的速度很快,幾乎不給我太多思考的時間,好在他可能問我的問題我都在路上想過。典獄長不是很聰明的人,他可能會問的問題隻有那些,隻要稍微控製好表情就沒問題。
然而事實上我想的過於天真,那位軍官顯然也意識到了典獄長提出的這些問題有多簡單,因此隻在開頭時往紙上寫了幾筆。在後麵那些又臭又長的問題中,全程以一個抱著肩膀的姿勢一言不發的凝視著這邊,直到典獄長的最後一個能稱為坑的問題落下,才雙手插著褲兜,慢慢的走了過來。
“您覺得怎麼樣?”典獄長客客氣氣的問男人,從頭到尾沒有多看我一眼。
“不錯,但我還要問他一個問題。”軍官站在我麵前,從頭到腳的將我打量了一遍。我儘量催眠自己這是個查酒駕的交通警察,咽了兩口唾沫稍微站直一些,使自己看上去有一點不知所措的緊張。
“霍爾先生,放鬆。”軍官很和氣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彆這麼緊張,就是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這話你讓那些因為麥卡錫主義被關進大牢裡的人過來聽聽,我保證不會保證你的人身安全。
“請說,先生。”我儘可能小心的問。
“你聽說過資-本主義嗎?”軍官說。
資-本主義是什麼?
安迪沒有直截了當的問過我這個問題,但我想如果他在這裡,一定會知道我的答案。萊斯利·霍爾不是個很愚蠢的學生,安迪也不是個不知變通的老師,我堅信在那些令大銀行家頭痛無比的答案中,安迪一定曾窺見過我編織在文字下麵的身份和信仰。
那一定是鮮豔的紅色,哪怕跨越時空也仍舊熠熠發亮。
資-本主義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