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對這間監獄中的絕大多數人都不該報以同情,他們很多人手上有著鮮血,是破壞彆人家庭的元凶。還有些人偷竊無辜者的財產,搶劫弱勢的人們……假如法律不做出一些裁決,這個世界定然要陷入混亂。
那麼我選擇借他們之手予以自己快樂,借他們的歌聲給我愛的人過節。
幾首聖誕經典歌曲幾乎都是老歌,在唱完那幾首之後,我彈琴和選歌就全憑自己的口味了。從古典到搖滾,從folk music到Mood Music,古典吉他的表現力無與倫比,威士忌讓我的熱情像火一樣燃燒起來,直到《阿斯圖裡亞斯傳奇》演奏完畢,在黑暗的,有無數人靜靜傾聽的囚室裡,傳來了一陣口琴悠揚清亮的聲音。
我停下彈琴的手指,屏息傾聽,舒曼《音樂瞬間》輕快活潑的音符夾雜著李斯特式的炫技,清越的口琴聲在囚室裡高高盤旋,又被風送出來[1]。我的手比腦子更先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它本能的撥動琴弦,跟上了那段全世界隻有兩個人知道的樂章。
現在它被無數人所知了。
我彈了小半宿,直到淩晨一點用《今夜無人入睡》作為收尾。在沒有暖氣,冷風吹了大半夜的冰冷的深夜裡,用自己隻比發出噪音好上那麼一點的歌唱技巧唱起這段世界名曲。
“Ma il mio mistero è chiuso in me
Il nome mio nessun saprà
No no sulla tua bocca lo dirò
Quando la luce splenderà”
我的嗓子撐不起渾厚華麗的男高音,唱到高處時幾乎失聲。監獄裡靜悄悄的,沒人嘲笑也沒人鼓掌,風聲和隻彈了一半就戛然而止的琴聲帶來無儘的靜謐。
我閉上眼睛,重新起了一下調子,堅持著唱完最後一小段。
“Dilegua o notte
Tramontate stelle,Tramontate stelle
All'alba vincerò
vincerò[2]”
第二天,等邁德打開值班室的門時,滿屋都是酒精的氣味。據他們之後所說,那時我正抱著隻剩一個底的威士忌瓶子,悶在硬邦邦的兩張椅子拚成的床上睡得和頭豬沒有任何差彆。木吉他滑到了地上,上麵還放著上滿了子彈卻一發都沒打出去的配-槍,手寫樂譜散亂了滿地。在哈德利上班前理查和楊勒他們聞訊而來,笑了好一陣,然後用一張涼手帕把我拍醒。
“趁哈德利發現你沒好好值班並以此為借口扣你工資前,趕緊去補覺吧小子。”
我在迷迷糊糊間被扣了個聖誕帽在腦袋上,在熱鬨的哄笑聲中扛著吉他踉蹌的走出值班室的小鐵門,出門前還狠狠的絆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