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蓋茨比先生相助,有歐文造勢,再加上我來自幾十年後的眼光和時尚直覺,給我二十年,又或者僅需十年,賬本另一側另一位霍爾先生的錢就將多如天上繁星。
我看著安迪,他又看了我一眼,藍色的眼睛在圖書館昏黃燈光下像是夏日黃昏中溫暖的海麵,隨著男人背過身體整理其它賬本,那樣的溫暖仿佛粼粼波光輕盈的一閃,隱沒於圖書館深沉的陰影下。
老布的鳥被他的動作撥到一邊,呼啦一聲跳到我的桌子上,歪頭看了看我,又啄了啄我手指下粗糙的賬本用紙。
半晌,這隻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鳥兒絲毫不感興趣的跳開了。
。
如果你要問最終我是否采用了安迪的建議,那麼我的回答是是的,因為我確實需要它。
出於安全考慮,霍爾服裝店越來越多且明顯呈正向趨勢增加的資金流絕非一個小小獄警所能擁有,即使安迪有時候會拿監獄的支出平我的賬,但我們誰都心知肚明——監獄那點能勻出來的微薄支出想要掩蓋住霍爾服裝店的收入,就像用雙手去攏熊熊燃燒著的火焰,雖然能起到短暫的隔離效果,被滾燙的烈火灼傷卻是遲早的事。
我用了兩個月時間搞定新身份,其中包括約談了歐文和蓋茨比先生。平白打造一個身份並且轉移賬務很難瞞過我最大的雇主,當然,我沒有透露出關於安迪的部分,隻是在一場奢華到桌麵擺滿了魚子醬和嵌著水晶的銀餐具的私人晚宴上假裝不經意的談到我想再弄出一個身份合法避稅。
出乎意料的,蓋茨比飛快地詢問我是否需要他的幫助,而歐文還是懶散的用雙肘撐著桌麵,細瘦修長的白皙指間夾著粗厚的深褐色雪茄。他像是完全沒聽到我們的交談,目光從那雙貓眼石似的瑰麗綠瞳中流瀉出來,透過漆黑修長的睫毛分散到空氣中淺淡的煙霧上。他比蓋茨比更像這座宅邸真正的主人,因此我們都不由自主的等待他的回複。
“這是個好主意……為什麼不呢?”在一聲壓低了的輕笑後,歐文語氣清淡的說。
1951年三月,卡斯特·霍爾誕生在了世界上,他擁有二十歲的年紀,從出生證明,駕照到護照一應俱全,甚至有著相當合理的醫療記錄。他是個相當有本事的富家公子哥兒,除了因為喜歡漂泊而沒有一處固定房產外,他在紐約花旗銀行[1]的存款超過五萬美元。他的名下有著一家盈利完全正向,蒸蒸日上未來可期,黑馬般的服裝公司……不過霍爾先生很忙,如果您要找他,恐怕要先寄信到霍爾服裝店,或者致電他的秘書奧斯汀小姐預約時間才行。
至此,我終於徹底獲得了自從霍爾服裝店成立就一直令我魂牽夢縈的安全,我可以像蝙蝠俠一樣,白天是一個普通人,晚上卻轉身成為一道神秘的影子。即使諾頓拿著放大鏡用讀聖經的專注一點點翻我的報稅,也彆想在萊斯利·霍爾那平平無奇的稅務表上發現任何超出工資範疇的蛛絲馬跡。
蓋茨比先生趁機給了霍爾服裝店一筆投資,他給這筆錢的理由很是充分:在上一個夏天,他已經見識到了奇跡的誕生。所以作為一個商人,他沒有理由錯過這種完全就是擺在眼前的賺錢機會。
如果你要問這是怎樣的一筆投資,那麼我可以直接回答,這筆錢比我的身家加起來還要多一些,其規模約等於後世的創業者遇見了“超級天使[2]”。鑒於霍爾公司還沒有上市,更沒有股權可分,蓋茨比先生向我索要的僅僅是三年之後的三倍收益和一件連衣裙。
“我要一件裙擺散布著珍珠的連衣裙,高貴,優雅,昂貴……我要它的製造價值遠遠超過三十五萬美元,如果你需要錢——隨時可以向我要。”
在歐文吐出的淡灰色煙霧中,我看不清蓋茨比先生那雙眼睛中閃爍的具體的神情,但我清楚的聽見了他話語中的重音。
——三十五萬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