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拿到了我想要的。”我撐著頭,有些不確定地說:“但……”
“但?”
“但我實在無法理解那些頂級富豪的生活。”我的腦子還被那三十五萬美元束縛著,各種設計在其中拐彎抹角嘈雜無比的亂竄,卻沒有一個單獨拿出來能做出價值三十五萬美元的衣服:“我的投資人需要一件很貴的裙子,它……這個世界上恐怕短時間內不會有比它還貴的衣服了。”
安迪細微的皺了下眉,男人合上手中的賬本,稍微擰亮了一點桌麵上渾濁的玻璃燈:“他支付了訂金或是貨款嗎?”
“他給了我超出全部貨款價格的支票。”我解釋說:“就在我衣兜裡…四十萬美金。”
安迪也很明顯的停頓了一下,大概四十萬這個數目無論如何都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沉吟起來,燈光把他淡褐色的睫毛晃成金黃色,也點亮了那一汪沉靜的藍色湖泊,具象化的智慧般的細碎的,流動的金色在他眼中閃爍:“我認為這件衣服在價格上的象征意義大於美學上的實際價值。”
我愣了片刻,猛地反應過來。
有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個製作者總是會下意識的從一件物品應該如何製作的方向考慮問題。儘管歐文已經提醒過我‘那份愛情在蓋茨比心中的報價遠不止三十五萬’,不過那時候沉浸在自己要製作一件三十五萬美元價格的裙子的,蠢笨的萊斯利·霍爾並未能聽出這句話的言下之意,而是絞儘腦汁思索什麼樣的布料,什麼樣的設計真的能夠做出三十五萬美元的衣服。
那恐怕得是素紗襌衣[2]級彆的紡織,還要附上古董和失傳技藝的標簽。
“安迪!”我站起來,幾乎想撲上去擁抱他:“你真的是個天才!”
男人搖搖頭,但還是為這句話微笑起來。監獄對他的待遇在稅季略有提高,他略顯細瘦的身材在乾淨整潔的淡藍色襯衫下顯得更加溫和儒雅,如果說板著臉或者思考著什麼的安迪看起來有些捉摸不定,這個微笑卻讓他瞬間鮮活起來,像是一副上了鬆節油的油畫,發黃的燈光在男人蒼白略高的顴骨上蒙上一層明亮的暖色,令安迪變得柔和且真實。
我看著他,心跳很熟練的再一次慢了一拍,連呼吸都變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