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這次謝幕其實並不會為我帶來什麼,但事實上我忽略了在如此盛大的宴會上作為唯一的廣告方能帶來的效益,在我還沒來得及離開之前,已經有兩位電影相關的從業人士找上我,表示他們對今晚某件禮服的設計十分感興趣,想詢問一下我對某些設計元素和配色的想法。
這份感興趣令我最終留到了深夜,當合作被談妥,僅剩書麵文件和簽字環節,已經是夜晚九點了——我差點為此錯過最後一班回俄亥俄州的火車,而等疲於奔波的萊斯利先生緊急買票並衝上二等車廂,神色自若的入座後,幾乎所有乘客都忍不住看向他。
我在他們異樣的眼神裡看見自己過度精致的發型,貼身剪裁的衣服和衣襟上香檳與香水的香氣,一種奇妙的割裂感瞬間出現在身上。我原本應該屬於這個二等車廂,當我第一次受蓋茨比先生的邀請前來紐約,就是擠在這樣的一節車廂裡,在讓人昏昏欲睡的顛簸裡一路被送往目的地。而此刻我站在這裡,所有人都在用他們的視線告訴我:嘿,你不屬於這裡了。
最終我狼狽的補了去頭等車廂的錢,靠在椅子上畫著設計稿,幾乎一夜未眠。
當短暫的假期結束,我回到監獄的第一項工作就是為監獄收容新的犯人,當那些或年老或年少的男性在我和同事們的帶領下,哭喪著臉垂頭喪氣的排成一列,老犯人們已經齊刷刷地圍在鐵絲網邊敲著鐵網,嘴裡發出一陣陣奇妙的嘲諷與歡呼。
安迪和瑞德,還有之前和老布關係不錯的幾個人,他們的社交圈裡很少有人會到柵欄前發出這樣的嚎叫,這群人喜歡站在一個視野不錯的台階上,掏出一些煙進行他們特殊的賭博:賭今晚哪個犯人會第一個被監獄惡劣的環境弄哭。這項賭博內容還是安迪告訴我的,它由來已久,幾乎老布剛入獄那陣就有這類活動,一代傳一代,老的犯人離去新的犯人學會,最後一直傳到今天。
我沒法在這樣的場合裡特地去看安迪,不過我知道他在看我,從一堆穿著類似的警官裡準確辨認出其中某一個並非易事,那道目光卻一直落在我身上,直到我們把這群犯人帶向浴室。
諾頓一如既往地來訓話,在一係列“你們被判有罪”、“不許褻瀆上帝”的言論過後,他話鋒一轉,繼續說:
“但肖申克是一座被上帝的慈悲之光籠罩的監獄,我們允許犯人進行懺悔,用他們的勞動。倘若你們有力氣,就去用力氣工作,如果心思細膩,也有製造業的活兒給你們乾。上帝允許你們有一些收入,這是恩賜,但其它規矩依舊容不得忤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神色斯文,卻語氣低沉,有種不容置疑的氣勢。我站在哈德利身後,盯著諾頓換上新西裝的背影,心想。
是的,肖申克監獄裡有一位上帝,那就是安迪。
“渡鴉傑克”為犯人們發放薪酬的舉動打開了安迪全新的思路,他去說服諾頓在修路等體力工作上也同樣支付犯人們報酬。諾頓最開始當然不願意,我不清楚這位典獄長會如何嘲諷異想天開到想要讓犯人們都有錢拿的安迪,不過最後的最後,安迪還是用一句話斬獲了漂亮全麵的勝利。
他說:“在犯人的薪資上動一些手腳,把他們算作員工就能將您和獄警們表麵上的所得降低,這樣肖申克可以同時簽訂更多份勞動合作,而且賬麵上並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於是肖申克就這樣成了一個大型工廠,所有人都是工人。
我們一群獄警坐在辦公室裡聊天分蛋糕的日子一去不複返,誰都有自己要管理的模塊和團隊。我理所當然地被分到了“渡鴉傑克”那邊,理查和楊勒要在夏秋兩季帶著五十多名犯人去建機場,哈德利帶了一百多人去做裝修相關的工作。除了晚上,肖申克監獄裡很難有半數以上的犯人清閒著,所有人都在忙碌,諾頓的金庫在漲,獄警們的真實工資在漲,就連我都被分了對一名普通獄警而言的一大筆獎金。
我承認這些錢都來自於犯人的血汗,但你要問有好消息嗎?當然有!因為每個犯人都可以用來在賬麵上動些手腳,現在諾頓看那些犯人就像看一隻隻金羊羔,如果誰想要打罵羊羔們一頓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如果傷勢使得羊羔失去了勞動力,即使是哈德利也得被請去諾頓的辦公室喝咖啡。
“那麼諾頓怎麼算你的工資?”渡鴉傑克那邊結束勞動後,我在圖書館裡準確找到了正在進行一天的賬目收尾的安迪。
他這幾天很忙,所有人都在找他重新計算個人所得,我的經濟學教授肉眼可見的消瘦了一圈,看起來卻更有精神了。
“按天算,每天一美元。”安迪正在整理賬目,頭也不抬地說:“比起大多數人的二十到五十美分,我賺得很多了。”
我挑起一邊眉毛,安迪準確辨識出我的聲音這件事足夠令霍爾警官歡欣雀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