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怕纏郎,胡仲山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
郡主這個年紀,在家中也見不著什麼年齡相仿的少年郎,最多是些找他她父王登門送禮,同級唱和的人,在王府飲宴的時候,叫出來喊一聲叔叔伯伯的,儘個禮數。
若是真有年輕後生膽敢對她有什麼不軌之心,那下場可遠不是同行的馬浩那麼幸運。畢竟,朱祁蓮的父親不是那怕事的宋知府,而是威震八方的淮王。
情意不在,才好做買賣。既然這郡主沒嘗過被男人捧在手心裡的滋味,他胡仲山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暢想著自己把朱祁蓮這張白紙翻覆揉搓的計劃,胡仲山撫摸多多的手勁,不知不覺重了些,惹得貓咪嬌滴滴叫了一聲。
乖乖兒彆怕,後麵自有你的好處。
於是接下來的十多天,胡仲山除了探事司培訓的課程,每日尋著由頭給朱祁蓮送禮。今天是情詩鐫刻的徽墨,寫著什麼“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明天又是一大捧錯了季節的鮮花,硬是拿深色的花骨朵拚出來一句“美人如花隔雲端”,後天又是尖尖荷花苞上,立著小蜻蜓——當然了,那是江西上好的景德鎮瓷器。
他胡仲山是不會送便宜的禮物的;便宜的,太掉那十三省第一錢莊、三葉錢莊的架子。
應天分號的掌櫃看胡仲山見天地支銀子,不得不跟秤星打聽二爺每天都在乾嘛;聽說是在跟郡主獻殷勤,連忙打了加急的文書,把話傳回了九江。
坐在家中正無聊的胡老爺看了掌櫃的信,開始拈著胡子淺淺地笑。
傻小子,要麼不開竅,要麼一開竅,就給爹來出大戲。
他隨口跟胡仲山的母親說了兩句,那夫人喜不自勝,開始翻騰嫁妝箱子裡,當年自己成親事,遠方誥命夫人親戚贈送給她的首飾。
那可是超過了平民規製的東西,胡夫人嫁過來幾十年了,都沒敢拿出來用,隻敢放著壓箱底。要不是多年來兩個孩子都是兒子,沒什麼用處,胡夫人隻怕是要傳給親生女兒做嫁妝。
今日聽說自己的小兒子情竇初開就在招惹郡主,她晚上偷偷拿出來在鏡子麵前戴上,自己開心了一把。
誰知道呢,說不定過兩天就用上了!
一連十多天,胡仲山花錢如流水,隻為美人一笑,這個名號在應天府探事司,漸漸地傳揚開了。
“我聽說,那三葉錢莊的胡二爺,自從開班那天撞見了悠寧郡主,那是一個傾慕不已,甚至特地去老家附近景德鎮,買了上好的瓷器,照著悠寧郡主閨名,做成個蓮花杯子,跑去送給她。”午間吃飯的工夫,全班都在悄悄地議論。
“哎,那悠寧郡主呢?她答應了嗎?”另一個生員好奇心溢於言表。
“悠寧郡主豈容你們在此胡亂議論!”小紋剛好走過,她本是來替朱祁蓮交書論作業的,聽到這交頭接耳,忍不住發聲。
悠寧郡主才沒心思跟這登徒子牽扯上關係呢。
小紋想起這段日子來,胡仲山鬨出這麼大動靜,每天不管朱祁蓮如何拒絕,總是讓秤星往這郡主房中送東西送個不停,氣就不打一出來:她們明明都把東西退回去了啊,怎麼外邊這些人光議論三葉錢莊和胡家的排場,不議論悠寧公主的清名呢。
哦,不對,郡主她還真留下了一樣東西,就是那景德鎮的蓮花杯。
朱祁蓮彆的東西都沒看上,隻是那個杯子太過美麗精巧,就連她身為郡主,養尊處優,也從沒見過一個人為了自己特製這一個、舉世無雙,絕無僅有的物件。
為了不落入俗套,胡仲山沒有在這杯子上刻什麼情詩,連匠人平時愛在杯底留簽名做紀念,都沒允許。
他就要這純純淨淨的一件東西。他不需要這個物件留下自己的痕跡。
他要她,留在心裡。
今日聽說終於有一樣禮物入了朱祁蓮的法眼,胡仲山的右邊的嘴角,上揚。
他立刻吩咐秤星在附近的上好酒樓,煙雨樓,安排了一席兩人吃的酒菜。
今天,他在這裡等定了。
然而從下午等到深夜,朱祁蓮的半個影子,胡仲山都沒摸著。
胡仲山站在煙雨樓欄杆邊,憑欄遠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