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猶豫退回去,重新跑到商場裡麵。
毛利蘭幾乎是氣都不帶喘,一口氣衝到了六樓,火勢迅速蔓延到這層樓另一端,她循著自己剛剛停留在這裡的印象,走到連廊中間,堪堪停住腳步:“出來吧。”
“躲在角落裡不累嗎?”
毛利蘭轉過身,眼睛望向角落的那塊擋板,後麵藏著的人聽到這句話似乎愣了一下,隨即緩緩站了起來,口袋裡的手槍摩擦,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望著隔著一塊擋板的瘦弱少女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男人麵目猙獰,頭上被鮮血染紅,穿著身黑色無袖衣,隱隱露出衣下健碩的肌肉,手臂兩側的鮮血可怖的往外流淌。
“這些都不重要,”毛利蘭想了想,走過來“我現在帶你出去,火勢馬上就會到我們這裡來了。”
男人望著她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神,凶神惡煞的臉上滿是不解:“你為什麼要救我?”
眼前的少女比他要瘦弱很多倍,力氣看著也沒他大,渾身上下卻莫名透著一股執拗。
毛利蘭被他這話問得懵了下,手上的動作卻沒停,走到他身後,按著他往逃生路口走,茫然問:“救人……需要什麼理由嗎?”
救人需要什麼理由?
——難道不需要嗎?
男人內心止不住的咆哮,被她的這一出弄得欲言又止,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眼前被她推著的這個人是誰?
男人被她推的動作一頓,站在原地,轉過身,目光定定的掃向她:“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吧?”
毛利蘭抬眸:“?”
毛利蘭理所當然點頭:“我知道啊。”
“從你在擋板後站起來,頭上、手臂冒著鮮血,我就猜測到你是撞艾德阿姨車輛的罪魁禍首。”毛利蘭眼睛往前望,仔細觀察現在的處境,“再加上,你跟我瞥見車上的那身影很吻合。”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救我?”男人麵目猙獰,望著她更加疑惑了,“你不怕我殺了你嗎?”
他口袋裡裝著的是一把手槍,身上又背著剛剛擾亂公共秩序的罪,救他不等於送死嗎?
“救人哪裡有這麼多理由?”毛利蘭理所應當的說,“就算要殺也得等平安出去再說吧?”
“弄不好我們兩個今天都得死在這裡。”
毛利蘭說出這句話,下意識攥緊了手,望著周圍不斷彌漫的火勢,周遭的氣溫也將越來越高。
火勢顯然沒有那麼輕易控製下來,反而愈來愈烈,稍微呼吸一下煙霧都能讓肺部刺痛。
逃生通道被火勢擋住了,走那邊是行不通的,她突然想起,聽彆人說火勢是從三樓開始的,記憶裡一樓有一塊空曠的地方,應該還沒被燒著。
毛利蘭深深的提起一口氣,使了點力氣,拉著男人碩大的手腕,往另一邊快速跑去:“冒犯了,先生。”
在生死攸關之際,這些問題顯然都不重要,平安活著逃離這場火災才是當下最重要的事。
毛利蘭一邊跑一邊在腦袋裡止不住回想,剛剛男人連續問了兩遍的那番話。
她朦朧記得,以前在紐約她也這樣救過一個人,那個人問了她同樣的問題——“你為什麼要救我?”
一樣不解的語氣,一樣疑惑的表情。
而對於她來說,救人是一個本能反應,看見彆人有生命危險,下意識就救下來,根本沒有時間容她思考這麼多。
但那個時候,她在紐約感冒發燒,暈倒了,新一說過的那句話漸漸模糊起來。
新一當時說了什麼?
新一……
毛利蘭心底始終念著這個名字,腳下的速度漸漸加快。
少女的力氣並不輕,男人被她扯得一愣一愣的,來到一樓空曠的地方,男人連忙停住:“好了,你再往前麵走,我們兩個就要被火包圍了。”
毛利蘭順著停了下來,望向前麵濃煙滾滾的火勢,火浪撲麵而來,帶著滾燙的氣息,映照著她的臉頰。
兩邊都是死胡同。
沒有地方可以逃了。
隻能站在還沒被火燒到的這片區域,原地等待救援。
毛利蘭回頭:“抱歉,我也沒想到前麵被燒了。”
“沒事,”男人難得好心說,“商場起火,你逃哪去都一樣。”
“欸,你剛剛對我說我會不會怕你殺我,”她想到這句話,突然好奇地問,“你為什麼想要殺我啊?”
男人一噎:“……”
他被眼前的這位少女弄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合適,她的那雙眼裡很純粹,像是沒有受過半分陰暗,堂堂正正在光明下活著的少女。
他剛想要回話,被火掩蓋過,緊閉著的大門被外麵的人極力推開。
工藤新一跑了進來,他的眼神裡前所未有的慌亂,汗水簌簌往下落,他大聲喊:“毛利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