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瑾珵窩坐在後座上,一言不發的盯著前排兩人,足像隻受了委屈的貓。
前麵二人似乎察覺到背後有道凜冽的目光,紛紛瞅向車內後視鏡。
“問你什麼你都不說。你要是說了我好送你回家,你彆拿那種目光看我,慎人。我現在把你送到公安局,你現在交代你家在哪還來的及。”駕駛座上那男人說道。
“我不是都說了我在找我妹?”
“哦,不信。”
現如今許瑾珵有股想一拳砸上去的衝動,可仔細想來,他現在的力氣連那人的手都甩不開,隻好作罷。
“薑桉,彆逗他了。”說話的是坐在副駕駛的一個女生,穿著一身淡藍色長裙,長發高高紮起,十分的青春洋溢。但看相處狀態應當跟駕駛座上那貨是情侶。
她扭過頭來解釋:“你說你找妹妹,我們確實沒看見。況且你連自家妹妹名字都猶豫。現在把你的真實情況說出來還來得及。真找妹妹我們陪你一起找,不然我們隻能送你去公安局。”
許瑾珵在腦子裡過了遍思路就開始胡編亂造:“姐,她叫李錦樂,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我爸出車禍死了,我媽再婚,費了一番力氣才把她捎帶上,留我一人去了福利院。她後爸嗜酒成性,喝醉了就拿她撒火。那天她被打得不成樣子……”
整段話他用一種極慢且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著,一是為了營造一種生活不易說出來都是淚的淒慘感,二則是方便那二人打斷,好讓他結束這頓瞎諏。
可那二人竟出乎意料的鐵石心腸,沒一點兒想讓他停下的趨向。
許瑾珵隻好繼續瞎編:“她給我打了電話,可我沒接到。後來我媽偷偷來福利院找我,哭著跟我說妹妹丟了。我就趁機偷跑了出來,我找到了,但是她好像不認識我了。我就一直跟著她到了這裡。”
“哪個福利院?電話記著嗎?”薑桉朝副駕駛輕側了下身,示意她打電話確認。
大哥,放了我吧! 許瑾珵忙在心裡求饒,又連忙打開麵板查詢最近的一家福利院的聯係電話,接著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數字。
就在她將按下通話鍵的那一瞬間,竟收起了虛幻屏,笑著說:“打了電話你可就不得不回去了,你應該不想吧?我可不當壞人啊。但是,我要是不打這個電話,豈不是真成了人販子了?”
瞬時許瑾珵高度緊張的心平靜了下來,卻又不覺中失望自己剛準備好用來包火的紙沒了用武之地。
他“木訥”地點頭,說“我留紙條了。”
“行。介紹一下,呂仕瀅。”
“藍桉遇釋槐?”許瑾珵憑借著過人的發散思維冷不丁一問。
“想多了你,又不是小說。”呂仕瀅扭過頭去,比了個敲腦門的手勢,調侃道“小孩子不要每天沉迷於情情愛愛——仕途的仕。”
“……這是往哪走?”許瑾珵眼盯著這車在岔路口拐了一個他意想不到的彎。
薑桉說:“人販子我們啊,陪你去找你妹。”
“你這明明離出發地越來越遠……”他小聲嘟囔著,身體力行扮演一個路癡的小孩。
“啊沒錯。”
沒了?解釋呢?
若不是現在條件有限,不然必定弄死他!!
靠人不如靠己,他默默調出了地圖。
呂仕瀅見他呆呆地坐著,心想大概是被薑桉氣的,於是用一腔哄小孩的語氣補充道:“小珵,你剛說見妹妹往西跑了,往西到H市少說也得50多公裡,我們走這條路呢,會過一個工業園區,工業園區那邊還剩下幾個待拆的小區,從那中間橫穿過去到高速,到H市更會快一些。然後再反過來一路尋她。西路附近很少有岔路口了,而且現在已經19點多了,天就要黑了,小女孩會沿著路燈走的。”
是嗎?許瑾珵拿不準。
在她人生故事的最後,她身穿一席紅衣持劍自刎,以血液浸染了白雪,像是一朵淩寒的梅花綻放在那絕境冰域中。
也正是這一幕,使得許瑾珵對這人印象十足深刻。
幾經種種,任何一個挑出來都比這黑天更讓人心驚膽戰,她還會怕嗎?
許瑾珵隻能做好最壞打算。
於是,他象征性地點了點頭。便開始著手籌劃。
人是要吃飯的,人得活著,才能算的上是個人。魂歸故裡,骨葬一方,可白骨終歸隻是白骨,而那魂被冠以新的名號:鬼。
她要活著,無非三種去處。
臨近市不過H市和X市,尋人啟示貼個到處都是,若非真被人販子逮了走,總是能找到的。想來現如今的法律對此是越發嚴酷,還靠這門“手藝”謀生的,少之又少。
最差情況不過是她也幸運地碰見位高人,且對那人信口開河花言巧語,致使其對尋人啟示視而不見。
但願她能如此幸運吧……
上班摸魚也還不錯,總比呆在那小黑屋裡看著屏幕遊曆人間有意思的多。副世界雖然總在更新,但是看久了便也沒了樂趣,千篇一侓中大浪淘金著實困難。
重回人間的感覺,如沐清風。
——
“起來了。”薑桉按住許瑾珵的肩用力左右擺弄。
許瑾珵被這一下整得暈頭轉向,他猛地起身下了車,不管不顧地對著垃圾桶吐了個人仰馬翻,五臟六腑似乎都快要被他吐出來。
“諾。”薑桉遞出瓶礦泉水,另一手則拿著包紙巾待命。
許瑾珵一把拽過那瓶子,漱口,又奪走了紙巾,擦拭。
“走了,快點回去給你做點飯吃。”
許瑾珵緊跟著薑桉來到了處稍顯破敗的小區。
“拿著,往右邊走十五單元四樓401。”薑桉手提溜著那串鑰匙上的其中一把,遞給了他“我去買點東西。沒什麼過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