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扣是一個抱著心的小熊。
許瑾珵接過鑰匙,啞聲道了沒,便慢悠悠朝著右邊走。
樓層內部比想象的要破敗不堪,他沒去坐那看起來就危險性十足的電梯,一步一個台階爬上了四樓。
他翻了門口的鞋櫃,沒發現多餘的拖鞋,隻得就這樣走進了客廳。
白牆白地板的原始裝橫。
應該是租的,許瑾珵猜想到。
他靠在了沙發椅背上,不知不覺中又睡了過去。
他夢見了自己還真正活著時。
那時候的這種小區應該是相當奢華了。
他就住在這麼一處小區裡。
他坐在一張方桌旁執筆寫著一些東西。方桌緊靠著牆麵,牆麵上釘頭磷磷,掛著無數紙張。
“小珵,吃飯了!”母親將飯菜端到餐桌上,提高音量催促著他。
這時夢裡的聲音好像真真切切在他耳旁,他愣了神。
“起來了,吃完飯再睡。”這次他聽清了,也清醒了過來。
他揉了揉臉頰,便起身去吃飯。
飯就擺在身旁的小茶幾上。
“我明天去公安報失。”薑桉見許瑾珵一副落寞的樣子,開口說。
“她是黑戶…”許瑾珵聽到後迅速吃下嘴裡塞得滿滿當當的菜,回道。
“慢點吃。”
能不能不趁我不清醒就給我出題!
一個謊要用數以百計的謊來圓,現如今他是親身實地地體驗了把不作死就不會死。
“就算是黑戶,那公安局也是要找的。”薑桉說。
許瑾珵心說這不得給你打個預防針。
“你後麵有什麼打算?找到妹妹怎麼辦,找不到又該怎麼辦?”
有時候許瑾珵十分懷疑這人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現如今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不過人設還是要裝下去的:“嗯……”
這聲嗯後便沒了聲響。
薑桉見他副焦灼的模樣,笑出了聲:“這才像個孩子嘛!你說你一個小孩偷偷跑出來跑那麼遠,又跟著我們大晚上找了半天人,絲毫沒什麼害怕的。”
“不過這問題,你還是得想。我這沒結婚沒房沒車的,存款倒是有點,但也還夠不上房子首付。”
“沒車?”許瑾珵詫異道。
“哦,那車啊,借的,今天去那塊辦點事兒——仕瀅沒那麼物質,但我想給她安穩。所以這房子買不下來,斷然是不會結婚的。我要收養必須得結婚,你得上學不是嗎?對了你多大了?”
按照入學標準他不得不謊報:“十二。”
“你看你也該上初中了。所以你得想想接下來你該怎麼辦。”
“我可以不上學……”深知人們對於教育的看重性,他不得不語氣微弱地說。
“不上學?”薑桉手裡的筷子鬆了下,差點掉在桌子上“不上學你乾什麼呢?拿什麼討飯吃呢?”
“我……”
“條條大路通羅馬,是這麼說的沒錯。但你首先要明白自己在哪,怎麼去羅馬,多長距離,又要走多少天。近的可能一天,遠的呢?去羅馬也是要有盤纏的,你的盤纏從哪來?你難道這一路上顛簸流離的乞討為生嗎?無計劃無準備,要真這麼簡單為什麼社會一直劃分三六九等?毛還沒長全,光想著飛。”
許瑾珵被他這麼一統話語壓的低微,說:“我其實也黑戶。”
“演技不錯,裝接著裝。”薑桉白了他一眼,繼續道“你是覺得你那套離譜的經曆很具說服力嗎?”
許瑾珵默不作聲,心中則暗自竊喜。
為了維持生計以及之後行動上的自由,他不得不倚靠人。
薑桉的憑空出現著實解決他的燃眉之急。
可怎麼把自己身份編的天衣無縫確實是個難題,一邊需要將自己的身份跟李錦樂掛鉤,還是單方麵的認識,另一邊又得解釋為什麼是黑戶。無論他出來的幾種方案,信服力都不高。
不如直接就放任不管,揭穿也好,不揭穿也罷。總歸能騙過自己的,最終隻有自己。不如將計就計拋出來幾個關鍵點,至於到底是什麼樣的,就看他怎麼想了。
薑桉快速吃完了飯,冷笑一聲道:“我抓你的地方在郊區,你說你是跟著妹妹到那地方的,可據我所知,就你所說的福利院到那開車也要半個多小時,你十二歲,你妹妹呢?這我姑且認為你體力好,但你妹還被打的不成樣子,帶病徒步啊?”
“再者說,你說她不認識你了。這繼父專打頭部啊?打的還挺有技術水平,光失憶還沒什麼大傷。失憶了還能一股腦徒步十幾裡,結果咱們找了半天還找不到了,挺讓人費解的不是嗎?”
“還有你身上這件衣服,款式老舊,大概二十幾年前的款式,但卻十分乾淨整潔,一來現在福利院的工作量大大減輕,以至於服裝都是統一采購的,不可能有這麼舊的款,而且還這樣的乾淨。再來說你這黑戶,全篇故事的最大敗筆。你妹我還可以當作是那酒鬼繼父不當人,你呢?”
“你的語速,反應速度,乃至表情,動作都可以去偽裝,但你那些刻在骨子裡的東西一眼就能看出來。你舉手投足之間的那種從容,可不像是來自一個家境貧寒的孩子。”他盯著許瑾珵的眼睛不緊不慢地一條條戳穿他僅覆上一層薄紙的漏洞。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他起身坐在許瑾珵一旁,手覆上了許瑾珵的脖子,好似若是答案不滿意,那東西就要嘎嘣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