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郎中瞟了眼床上的長花問道。李少爺自小體弱,長大後調皮搗蛋總是東邊磕一下,西邊摔一下的,所以這位郎中就直接成了他的專用。
“王郎中,你猜?”據長花半夢半醒時聽到的信息,這位將她帶回來的少爺應當是李宰相的獨子,李向峰。
王郎中仔細瞅了瞅躺在床上的人,這人手上皸裂頗多,不像是個官府出身的小姐,倒像是個野地裡的黃毛丫頭,可這李公子又怎麼會讓他專門來看一個毫不相乾的人,他思慮片刻講:“眉骨間與公子略有幾分像,怕不是旁係……?”
旁邊的黑帽連忙給他使了個顏色,心想,真敢說,怕不是半個時辰前見到她滿身泥點,全身上下凍的發紫,打死你也說不出這話。
王郎中找補道:“公子平日裡待老奴不薄,老奴一時有些肆無……”
李向峰打住他:“不必拘束,既讓你猜,那便是猜。猜不對又有何妨?何況……”
王郎中恭恭敬敬地聽著李向峰的下一步指示。
“何況我也這麼認為。”
也這麼認為?認為眉骨略有幾分像?還是認為是旁係的小姐?旁係的小姐又有哪個這整天鬥雞走狗,熱衷坊間傳聞的李大少爺不知道的。
“去拿個碗,滴血認親。”李向峰說道。
王郎中,黑帽雙雙愣在原地。
“王郎中?”李向峰叫道。
“奴才,奴才……這就去。”王郎中心裡詫異,卻也不敢多言,麻溜地取了碗回來。
李向峰不知從哪掏出個瓦片,或許是摔打慣了,沒帶絲毫猶豫地劃在手上滴出血來。又坐到床榻邊小心翼翼地劃了長花一道,說道:“若是什麼時候認親不用放血,那你可就能省下這一疼痛了。”
他仔細盯著碗裡的兩滴血,不久後說道:“不過,這點苦對你來說也值了。”
“貴園,找個丫鬟照顧著伺候著她。王郎中,走,跟我去會會我那濫情的爹。”李向峰起身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少爺,這話可不興說,大逆不道啊!”貴園緊跟上去。
王郎中反複看了數十遍那碗中相融的血,才抱著碗跑了出去。
坊間傳聞這李宰相雖博聞強識,年少也是個浪蕩不休的花|花|公|子,如今看來多半是不假。
“見過父親。”李向峰拱手行禮道
砰——
一塊硯台砸在了地上,李宰相怒罵道: “峰兒,如今這府上規矩在你心裡形同虛設了是嗎?家主書房是你能隨便闖進來的?整天遊手好閒,你靠什麼守住李家的家業!”又一塊硯台摔了過來,這次直接砸中李向峰的胸口。
李向峰瞅見書案旁放著一摞硯台,心想,怕是這些早就備好了,早晚得扔我身上。
他再次行禮,嘴裡卻仍舊帶著腔放肆:“父親,孩兒守不住!也不想守!”
李向峰趕在李政嶼摔硯台之前,提聲道:“父親之前欠的桃花債,難道就挑出不來一個比我強的?”
啪——李政嶼將硯台狠狠拍在書案上。
沒等這位聲音豪放的李宰相開吼,李向峰招呼王郎中把碗放在了李宰相麵前。
王郎中本來對於老爺時不時吼罵兩句少爺已見怪不怪,可今日近距離陪罵,還是被嚇得手腳不自如,差點將碗扣在書案上。
王郎中放完就想溜,還沒邁出兩步,就被李向峰拽著領子扽了回來。
李宰相火氣十足:“這什麼?”
“看不出來嗎?滴血認親。孩兒我撿到一個親妹妹!”李向峰叫囂道。
“你再跟我胡扯!”
“人我給您安排到東院去,孩兒告退!”李向峰趕在第三塊硯台砸向他之前跑了。
哐當、嘩啦——書案被掀倒在地。緊接著傳來聲積蓄已久地怒吼:“李向峰!老子就是……”
李向峰加快步伐,退出聲波攻擊範圍。
“少爺,咱……咱們就這麼走了?老爺……”王郎中哆哆嗦嗦地問,怕是還沒反過勁兒來。
“你要是想替我挨罵,儘管回去。”李向峰朝著大門就走。
“誒少爺。你這是去哪?”
李向峰擺擺手提高聲音,非怕彆人聽不到:“看能不能再撿個家弟回來!”
王郎中心想,你倒是溜之大吉了,老奴可怎麼辦?哀歎一聲,轉身打算往東院走。
“王郎中。”雄厚的聲音叫住了他。
正是李宰相。
王郎中深吸一口氣行禮應道:“老爺。”
“帶我去看看那閨女。”
一路上王郎中始終提心吊膽地應對著李政嶼的各種盤問。
長花夢著平生最安適的夢,絲毫沒察覺出來,走進了兩人。
李政嶼親眼看見長花之前,認定李向峰那小子是在耍他,畢竟他十分確定自己沒招過桃花債。可一進來,他心中那點子十分確定,一下變得搖搖可墜。
這孩子長得跟他的長女李向清少說也有五六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