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蘇曬完荷葉,便聽到隔壁傳來朗朗讀書聲,奶聲奶氣的,讓酷熱的小鎮街頭顯出幾分彆樣的寧靜。
白蘇用過午飯,回房間休息了一會兒,等睡醒出來聽到何信在大堂裡和人說話。
“李大伯,我得問問小師姐,現在醫館是小師姐管著的。”何信語氣很為難。
“何小哥,拜托你和她說一說,我這次摘的旋覆花品相都很好,而且都曬得乾乾的,沒有一絲雜質,隻要價格合適就賣。”李大伯聲音放得很低,透出一絲哀求。
“我得問問小師姐才行。”何信看著曬得黝黑的李大伯,腳上有些殘疾,走路一瘸一拐的,他也想幫李大伯,但他沒辦法做主。
“何信?”白蘇走出去,便看到一個佝僂著後背的六十來歲的漢子,高低不平的腳邊放著兩個塑料口袋,裡麵塞得滿滿當當的,正局促不安地望著何信。
“小師姐。”何信連忙走到白蘇跟前,小聲告訴她李大伯是來賣藥材的。
白蘇點點頭,以前爺爺還在時就經常收藥,她是知道的。
其實這個年月,除了專門種植藥材的藥農,還願意冒著危險進山采藥的人大多都是家境困難的人,爺爺宅心仁厚,加之想要純野生的藥效好的,所以一直堅持收藥,而且價格比收購商給的價貴一點。
李大伯還是第一次和白蘇打交道,之前來時見過一兩次,不過是個小姑娘,他打量著氣質清冷的白蘇,瞧著不太好說話,心底頓時忐忑起來,“你們還收嗎?”
白氏醫館從來不壓價,給的價格非常公道,比賣給收購商更劃算一些。
“還收,不過得看看藥。”白蘇打開袋子,看了看裡麵的旋覆花,已經全部曬乾,深黃的花朵散發出淡淡花香,這個藥化痰止咳平喘,冬季用得多。
“品相不錯。”白蘇記得庫房裡的旋覆花有五十來斤,再收一些也可以,“收著吧。”
“誒。”何信鬆了口氣,李大伯兒子兒媳婦出車禍死了,留下兩個正讀書的孫子,以往師爺都會多收一點他采的藥。
“我還是按照往年的價格收。”白蘇翻出爺爺的收藥賬本,比收購商高出兩三塊錢。
“好。”李大伯對這個價格也是滿意的,今年收購商的價格比去年還壓低了一塊錢。
何信稱了稱旋覆花的重量,曬乾後的乾花很輕,兩袋才五十斤。
白蘇給李大伯結了錢,“收好。”
“謝謝啦。”兩個孫子下學期的學雜費是夠了,李大伯小心收好錢,“小白醫生,之後還收嗎?”
“旋覆花夠了。”白蘇看了看登記的藥品,因為上半年爺爺囤了一批,庫房裡還比較慢,不過她最近做止疼貼比較多,其中續斷、仙鶴草、玉簪花這些需要補一補,另外斑蝥、蟬蛻這類藥也可以補一點。
李大伯隻知道仙鶴草和蟬蛻,其他就不知道了,“我家裡撿了一些蟬蛻,我回去給你拿?”
“得空再送來也行,不過彆太多了,醫館暫時用不到太多。”白蘇願意像爺爺一樣幫大家,但不願意做冤大頭。
“誒,我先挑揀著,到時候你挑好的。”李大伯鬆了口氣,還願意收就行,他道了一聲謝,然後按了按塞在衣服裡麵的錢才背起背簍,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時,忽然四肢酸軟無力,心慌氣短,李大伯抬手想壓一壓不舒服的頭,但眼前一花,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往後倒去。
“李大伯,你怎麼了?”何信連忙跑上去扶住李大伯。
白蘇急忙走近,發現他額頭上不停冒汗,黝黑的臉隱隱透著白,嘴唇有些發白,也有些乾,瞧著很難受。
“先扶著他坐著休息一下。”等李大伯坐下,白蘇幫他把了脈,脈象洪緩,是中暑的征兆。
“大晌午的走過來,肯定熱壞了。”白蘇立即取出專門用來點刺放血的三棱針,直接在李大伯中指指尖處的十宣血位紮了一下,然後快速放了兩滴血。
何信知道這個穴位,每個手指尖的位置都是十宣穴,有緩解治療中暑、昏迷、休克等問題的功效,一般隻紮中指的位置。
“拉開他衣領。”白蘇繼續紮大椎位置,再配合曲池,合穀瀉火熱,幾個地方紮完後李大伯逐漸清醒過來,迷迷糊糊地問:“我這是怎麼了?”
“你中暑了。”白蘇讓何信去隔壁王婆婆家要一些酸梅湯過來,今天醫館沒做酸梅湯,隻能去找王婆婆。
何信很快端回來了一盆酸梅湯,喂給李大伯喝下後,他整個人精神許多。
“李大伯,你是不是頂著烈日過來的?都熱中暑了。”還好在醫館裡暈倒的,要是在半路上暈倒就糟了,何信想想都覺的危險,“還好沒事兒。”
“我是覺得腦袋有些暈,我以為是沒睡好。”李大伯喝了酸梅湯,休息了一會兒腦袋就清醒了一點,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謝謝啊,我這就回去。”
“你暫時彆亂動。”白蘇忙攔住他,“你最好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
“不用去的,我買點霍香正氣水喝就行。”去醫院得花錢,李大伯舍不得,“謝謝你們了,我這就回去。”
“這會兒外麵正熱,很容易再中暑的,你不願意去醫院那就等涼快一些再走。”白蘇眉心微微擰起,這麼熱的天反複中暑,是嫌命太長嗎?
“沒事,走有樹蔭的地方就好了。”李大伯沒說的是,這裡離家太遠,他這個腳要花更多時間才能到家,所以得早點回去。
他拍了拍發軟的雙腳,然後扶著牆壁想要往外走,但沒走兩步又差點摔跤,還好何信站在旁邊,不然又摔跤了。
“你這樣可走不回去的,先歇著吧。”白蘇注意到李大伯急切回家的心思,心底歎了口氣,然後問了李大伯住的地方,大概四五十裡遠,開車花不了太長時間,“等涼快一點,我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