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青穿書了,刀落下來的瞬間,腦海中突然出現一道怪異的女聲。
“警告!係統檢測到錯誤,更正程序開啟!”
已經在烈陽下壓跪了三四個時辰的黛青,還來不及反應,眼前的世界陡然崩塌,一陣令人心慌的天旋地轉之後,便出現在紗錠滾動、轟鳴聲源源不斷響起的【繅絲廠】當中。
繅絲……廠?
還沒等她搞清楚,【繅絲廠】到底是什麼,兩股不屬於她的記憶和聲音,一個勁地往她腦袋裡鑽。
這是一本叫做《文青八零》的言情小說,故事背景是華國的八十年代,女主陳茹嬌作為一個從鄉下來的姑娘,依靠自己的勤奮和聰慧,在這個遍地是機遇的年代,賺的盆滿缽滿。
不僅如此,陳茹嬌還嫁給了城裡的大學生——男主齊煥華。雖然是個二婚男人,但陳茹嬌的兩個繼子未來卻大有出息,一個未來官途坦蕩;一個是全國知名的醫生。
省長?
海歸博士?
都是些新穎的名詞,黛青迷迷糊糊地想,大概是一位入朝做了大官,一位進了太醫院晉升為院使。
這樣看來,女主倒真的如同小說簡介中寫的,“氣運之子重來一世,這一次,她要奪回原本屬於她的一切”!
借屍還魂這種事,說不害怕是假的。
胸前疼得厲害,黛青想吐卻吐不出來,有人用力按壓她的肋骨,硌得慌,她想讓他停下,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話。
沒辦法隻能繼續聽著腦海裡的女聲,語調一成不變地介紹著原書的劇情。
按照書中的說法,她現在叫做蘇楚箐,是突顯女主幸福生活和高尚品質的對照組,妥妥的惡毒女配。
原身雖然出生農村,但卻有個好姑姑。她的姑姑高中畢業後嫁到了城裡,改成了城市戶口,也沒忘記老家的窮親戚,平時鄉下農閒,也會接哥哥的幾個兒女來城裡小住幾日。
原身的哥姐不喜歡居人籬下的感覺,反倒是原身來了一趟城裡,心心念念的都是筒子樓、布吉拉、雪花膏……
蘇楚箐從小長的漂亮,是十裡八村出了名的俏麗尖果兒,芙蓉麵、柳葉眉,一頭油亮的麻花辮搭在巴掌大的臉邊,是不少小夥子的夢中情人。
按理說本該是村裡最早結婚的那批,卻因為瞧不上鄉下男人,硬是熬到了二十歲。
原身不甘心留在村裡嫁人種地,不顧家裡人反對,偷跑到首都投奔姑姑。功夫不負有心人,一次聯誼會,正巧碰上個要給孩子找個後媽的男人。終歸是為了個金貴的城裡戶口,原身一咬牙,毛遂自薦會做飯帶孩子,條件是不想上班,雙方一合計就定了下來。
自稱穿書係統的女聲簡單說了個大概就結束了,原主的記憶緊跟其後,黛青太陽穴痛得像是有針在紮,但也隻能耐著性子聽下去。
按照這具身體上個主人的說法,她其實也是個穿越者,但與黛青不同,她來自二十一世紀。本以為自己拿的是大女主劇本,活了二十年才發覺是個對照組,原身用自己攢的積分兌換了“女主爽文係統”,甩下這堆爛攤子,美滋滋換到另一個世界體驗生活去了。
至於被無良係統隨機拉進來的黛青……
出於愧疚,原身給她拷貝了一份自己的回憶,並告訴黛青隻要按照她留下來的曆史節點,抓住機遇,想不成功都難。
作為一個未來世界的人,原身自帶「先知」金手指,這是八零土著陳茹嬌沒有的優勢。
黛青沒把原身的話放在心上,要真如她說的那樣簡單,她自己也不會拍拍屁股走人了。
原著裡蘇楚箐戲份不多,每次出場就是為了襯托女主,像個跳梁小醜。
在教養孩子方麵,女主的兩個繼子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而蘇楚箐的繼子成績雖說不上有多差,但被老師叫家長幾乎是常事。大的繼子天天在外打架,小的繼女原身也不喜歡,動不動哭哭啼啼的,原身聽著心煩。
女主家庭和睦,夫妻間相敬如賓。反觀蘇楚箐丈夫常年出差,很少在家。
蘇楚箐在女主身上吃癟,便把怒氣全部撒在孩子身上。最終行徑被戳穿,觸碰丈夫紅線,拿著離婚證灰溜溜滾回鄉下,被十裡八鄉嘲笑吐唾沫,最終鬱鬱寡歡一個失足掉到河裡淹死了!
大致了解清楚了現今情況。
黛青艱難睜開沉重的眼皮,吊頂上的白熾燈因電壓不穩的緣故滋滋作響,晃蕩的燈光爭先恐後地擠進眼眶,她生理性地擠出幾滴眼淚來。
壓在她胸骨處男人的雙手才卸了勁,黛青還來不及看清,便聽見周圍的嬸子驚喜叫起來。
“醒了!醒了!”
“快快快,把水拿過來,哎呦,你說這人好端端的,怎麼就從樓梯上摔下去了,還好你今天男人過來……”
後麵的話王主任沒說,這蘇楚箐才來他們廠上班沒幾天,哪天不是要死要活的,今天看這不順眼,明天看那不順眼,耳朵痛要請假,手痛也要請假。
彆人進廠是上班,她進廠,王主任看完全是來磨洋工!
要不是上個月她姑姑一把鼻涕一把淚,從民工階級扯到貧赤農成分,家裡苦家裡窮,把王主任也說的淚眼汪汪,才不會把這個名額給她。
結果進來後才發現,這姑娘完全是個好吃懶做的主。
說起來也是真倒黴,蘇楚箐今天過來,說是要辭職,不乾了,她找了個城裡的男人,要去城裡結婚。好不容易能送走這坐瘟神,王主任利索蓋好章,結果這一轉頭,人就倒了。
還好大夥兒都看著,這要是在辦公室裡麵,她有八百張嘴都說不清!
“欸!彆動,彆動,你腦袋受了傷,我已經讓小李叫人去了,馬上拖你上醫院。”
蘇楚箐還是那個蘇楚箐,豐韻娉婷,眼波蕩漾,生得過分漂亮豔麗,就算是磕破腦袋躺在這裡,嬌軟的也像是書裡林妹妹似的。怪不得找的男人,一米九幾的個子,俊拔高大,穿著西裝往那兒一站,比廠裡那些小夥子賞心悅目了不知多少倍。
但,趕緊把人送走,再多看一眼,王主任都腦袋痛!
……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聲音低醇磁性,疏離的聲線像是帶上某種清冷旋律。
黛青坐在冰涼的綠色塑膠椅上,吸氣和呼氣,鼻腔裡都是揮散不去的消毒水味,她背靠著牆,抬眼細細打量著診療室裡認真記著醫囑的男人。
這就是剛才救她的、這具身份當前的夫君……不,在這裡應該稱作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