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茂硬著頭皮點頭,再度跪下:“屬下辦事不力,請大將軍責罰。”
霍霆山:“自行去領二十軍杖。”
熊茂在心裡長長呼出一口氣,他寧願被打二十軍杖也不願繼續查這件離奇的事了,反正他皮糙肉厚,二十軍杖也就疼那麼一會兒。
公孫良這時道:“主公,若是孟杜倉那邊毫無進展,或許可以從另一個方向入手。”
霍霆山忽然笑了:“先生說的是。”
......
晚上有宵禁,裴鶯帶著女兒,還有從孟宅領回來的水蘇在黃昏時到底回了縣令府。不回不行,她身後跟著的陳淵幾人今日出力甚多,忙前忙後,一句抱怨都沒有,白日彆人幫著忙活,申時時恭敬請她回來,裴鶯不好拒絕。
還有更重要一點,今日她回孟宅,裴鶯發現屋裡又有進過人的痕跡,她問了還在宅子裡的水蘇,確實後麵又人有摸進來過,且還來了兩波人,似要將整個宅子翻過來,虧得水蘇機靈爬到了後院的樹上,這才沒被發現。
經此一事,裴鶯隻能回縣令府。
孟靈兒今日哭了一日,如今萎靡不振,一雙眼睛腫成核桃,裴鶯看得心疼,對女兒說:“待會兒早些歇息。”
晚膳已在外麵用過了,孟靈兒此刻隻想睡覺:“娘親和我一起。”
裴鶯摸摸女兒小臉蛋:“你先睡,娘親得整理東西,等完事了再回來陪你。”
暫且不能住在孟宅,裴鶯收拾了些行囊一並帶過來。東西裝在箱子裡,需要分門歸類。
孟靈兒實在累,蔫噠噠點頭,讓水蘇伺候去歇息了。
裴鶯去了旁邊的屋子,這間屋子較小,原是縣令一妾室住的,但縣令被殺後,聽到風聲的妾室也跑了。如今裴鶯的行囊箱子就放在偏房。
兩個行囊箱子,主要是衣裳和一些值錢的首飾居多。裴鶯剛打開箱子,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裴鶯沒有回頭,她以為是水蘇,“靈兒是睡了嗎?”
“夫人。”醇厚的男音在身後響起。
裴鶯手一抖,剛拿起來的衣裳掉回箱子裡,她驚愕回頭,幾步開外站了一道黑影。
裴鶯僵住,指尖發涼,同樣是夕陽西下,同樣是那人站在門邊,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出一道長長的暗影,她仿佛回到了昨日。
霍霆山一步步上前:“夫人今日在外順利否?”
裴鶯被這句話拉回神,今日不是昨日,如今的情況也並非當初,神魂迅速歸位:“順利,多謝將軍派人幫協,不知將軍來找我所為何事?”
霍霆山走到她跟前,低眸看她,被夕陽拉長的影子將她籠罩,仿佛她待在他的臂彎裡:“有一事想請教夫人,還望夫人和我說實話。”
裴鶯以為是高橋馬鞍與馬鐙的事,她這麼以為,也就這麼問了。
“是,亦不是。”霍霆山低聲道:“敢問夫人,高橋馬鞍與馬鐙從何而來?”
裴鶯呼吸微緊,當初為了救急才說了那兩樣東西,她此前從未想過怎麼圓,不過這個問題不難:“是我夫君告訴我的。”
孟杜倉是縣丞,眼界比平民開闊,加上人又沒了,總不能開口給自己辯護,裴鶯認為這個解釋萬無一失。
“說謊。”鏗鏘有力的兩字砸下來,把裴鶯砸懵了。
裴鶯徹底僵在原地,看向霍霆山的眼裡忍不住露出驚駭。
不用其他言語,隻要是稍精明些的人都能看出她此刻的慌張,霍霆山反而輕笑了聲,抬手握住裴鶯的手腕,粗糲的大掌自她手腕處順著往下,最後將那隻柔軟的素手包在掌中,他語氣含笑,隻是說出來的話卻不是那麼一回事:“許久未有人對我說謊了,上個用謊言敷衍我的人,怕是喝了孟婆湯,早已投胎轉世,如今都是牙牙學語的年紀。”
霍霆山見她臉都白了,動也不敢動,像一隻被拎住耳朵的兔子,他笑著捏了捏她白嫩的指尖:“不過夫人自然不是旁人可比,偶爾聽一聽夫人的浮言倒也有趣,隻是事不過三。”
“我沒騙您,我真是從我夫君那裡聽來的。”裴鶯看不見自己幾乎寫在臉上的慌張,她隻覺得霍霆山在詐她。
領兵的人心思都多,不然也不會有“三十六計”。而且在所有人眼裡,她就是個成日在後宅裡的婦道人家,除了當縣丞的夫君,並無其他可接觸的有學識之人。
霍霆山倒是情真意切地笑了:“才和夫人說完事不過三,夫人就犯了第二次。我是舍不得傷害夫人分毫,但用其他方法教訓也並無不可。”
他手臂猛地一收,在裴鶯的驚呼中將人帶入懷中,另一隻大掌覆上她的後頸,慢慢地撫摸著她頸後細膩的肌膚:“孟杜倉的履曆不出眾,在北川縣待了那麼多年都沒升遷,可見他並不知曉高橋馬鞍與馬蹬。若是知曉了,他一個為官之人,不應該藏著掖著,更彆說冀州牧袁丁此人雖古板了些,但也算是個惜才的。他所結交之人中並無名士,皆是些泛泛之輩罷了,他所讀之書也不過是普通韋編,不見孤本絕學,試問這樣一個平庸之人,如何知曉高橋馬鞍與馬鐙?”
裴鶯的發髻是辛錦梳的,今日梳了驚鶴髻,一頭柔順的烏發被挽起,露出白皙的頸脖,此刻這截細頸被一隻粗糙的大掌掌控著。
霍霆山並未用力,隻是輕輕地揉捏著那一小片肌膚,感受著她在自己掌下微微發顫。
裴鶯被霍霆山攬入懷中那刻,她便開始掙紮,然而隨著霍霆山的話一句句落下,隨著他的手掌覆上,裴鶯掙紮的力道弱了下來,僵如石雕。
她忽然意識到這人曾經翻過孟杜倉的書房,不然他如何能說得出“他所讀之書也不過是普通韋編,不見孤本絕學”這樣的話。當初水蘇說有兩波人進孟宅,極有可能都是他的人,他知道了,都知道了......
霍霆山自然察覺到懷中人的僵硬,覆在她後頸上的手掌順著她的脊背往下,最後按著她的後腰,狠狠將人完全嵌在自己懷中:“我欣賞夫人之心從未更改,夫人若是再給我機會,我求之不得。”
裴鶯的臉頰白了紅,紅了白,他口中的“欣賞”此時毫不知恥地正抵著她,“您先放開我,我說。”
霍霆山沒鬆手:“夫人說就是。”
裴鶯張了張唇,又聽霍霆山低聲道:“事不過三,前兩次便罷了,這次夫人想清楚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