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父子進了前院。
兩人站在陸見微麵前,拘謹行禮。
薛老爺親自捧出一方木匣,誠懇萬分。
“在下姓薛,薛平山,是望月城悅來酒樓的東家。昨日犬子冒昧闖進貴店,說了一些胡話,年輕人不懂事,還請陸掌櫃原諒他的魯莽,這是薛某的一點心意,請陸掌櫃笑納。”
言罷,瞪了一眼薛關河。
薛關河鞠了一大躬,聲音緊張得有些乾澀:“昨日是我衝撞了陸掌櫃,陸掌櫃大人有大量,原諒我的冒犯。”
望月城首富再有錢財,在身懷絕技的武者麵前,也不得不伏小做低。
江湖客肆無忌憚,枉顧人命,給尋常百姓帶去絕對的震懾,如今卻都便宜了陸見微。
她沒說話,而是伸出右手。
朱月極有眼色,捧著茶盞恭敬奉上。
父子二人神情微變,卻什麼都不敢說。
薛老爺尚能藏住情緒,薛關河嘴唇都要咬破了。
“小客,檢測匣子裡有什麼。”陸見微吩咐。
係統:“幾張銀票,還有幾顆珍珠。”
看著少,其實單一顆珍珠就能賣上高價。
“真可惜,彆人送的禮不算客棧經營收益,不能入客棧賬戶,我就不客氣了哈。”
係統懶得理她。
陸見微淺嘗一口茶,放下茶盞,抬眸看向薛家父子,說:“小事一樁,不必放在心上,隻是年輕人在外行走還要注意分寸,彆人可沒有我的好脾氣。”
“那是那是,陸掌櫃虛懷若穀,薛某在此謝過了。”薛平山暗暗鬆了口氣,轉而道,“薛某不才,在城中開了一家酒樓,客人們給麵子,喜愛小店的招牌菜‘醉仙捧玉’,昨日犬子衝撞了您,薛某親自設宴賠禮,不知陸掌櫃願不願意撥冗前往?”
陸見微笑了笑:“我不愛出門。”
她倒是挺想嘗嘗什麼“醉仙捧玉”,但她現在才三級修為,江湖危險得很,她還是繼續苟在客棧裝逼吧。
不管是電視劇還是小說,隻要主角出門,必定會遇上麻煩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主角,但被係統綁定,注定是要不走尋常路的。
她最怕麻煩了。
薛平山聞言,立即道:“若是您不嫌棄,薛某可不可以借貴寶地一用,親自下廚賠罪?”
他能在望月城甚至北地其他城池經營悅來酒樓,靠的就是他們薛家的做菜秘方,他自己本身也頗為擅長廚藝。
隻是當了東家後,已經很久不親自出手了。
陸見微很欣賞他的靈活變通,麵上浮現一絲笑意:“薛老板都這麼說了,我若不嘗嘗你的手藝,豈不可惜?”
“哈哈,多謝陸掌櫃給薛某這個機會。”薛平山拱了拱手,“薛某這就吩咐仆從去城中取來食材,煩請陸掌櫃等上一等。”
“無妨。”陸見微道,“今日天氣甚好,薛老板和薛公子不如坐下一同品茗。阿月,去搬兩把椅子來。”
朱月應了聲。
薛平山暗中給薛關河使眼色,薛關河立刻意會,忙道:“我去搬就行!”
朱月:“一起吧。”
椅子搬出來後,薛家父子坐在下首,同陸見微一起觀看張伯、朱月練武。
朱月的劍練得著實青澀,張伯的掌風則成熟絲滑,揮舞起來虎虎生風,有種奇特的韻律,瞬間勾住了薛關河的心神。
薛關河之前更喜刀劍,但看過朱月練劍之後,發覺練劍沒想象中瀟灑飄逸,反而掌法更加強勁玄妙。
他盯著張伯瞧個不停。
薛平山心中暗歎,這小子一直都想拜師學藝,隻可惜沒人能看上,就算拿出再多的錢,那些武者都不願傳授真正的武學。
為了兒子以後不受欺負,為了薛家能夠有人庇護,他今天就是拚了這張老臉,也要求一求陸掌櫃。
不多時,仆從快馬加鞭送來食材,薛平山親自去了廚房,薛關河跑去給他打下手。
菜還沒端上桌,香味就勾得人食指大動。
陸見微穿來快有兩個月,雖然會做點飯,但她嫌麻煩,一日三餐大多吃的是麵,早就吃膩了。
乍一聞到菜香,饞蟲立刻上湧。
朱月的劍都練不下去了。
怪不得薛家能成為望月城首富呢,光靠這廚藝就能吸引無數饕客,而且他們不止望月城一家,北地其他城鎮都有分店,說是日進鬥金也不過為。
不多時,薛家父子端菜上桌。
“陸掌櫃,薛某獻醜了。”薛平山謙虛道,“您嘗嘗合不合胃口。”
他拾起公筷,竟要親自為陸見微布菜。
陸見微連忙阻止:“不用,我自己來。”
她裝逼隻是為了唬住對方,不是真的為了讓彆人給她做牛做馬。
“你們都坐。”
她高坐上首,張伯和朱月位於左下,薛家父子直接坐到了末席,臉上沒有絲毫不情願的神情。
陸見微:“……”
她再次深切體會到普通人麵對武者時的謹小慎微。
“陸掌櫃,這就是小店的招牌。”薛平山指向最中間那道菜,低聲為她介紹,“主食材是精心喂養的鴿子,輔以幾種溫和滋補的藥材,鴿腹中藏有白菜,白菜味甘清甜,可以解膩。”
陸見微奇道:“醉仙是何解?”
“人都想飛到天上當神仙,飛禽是最接近神仙的,鴿子又是信使,或許哪一天就能將人的祈禱傳到神仙耳中,所以我就用‘仙’代替。”
陸見微提筷夾了一塊腿肉,湊到鼻端,果然,肉中有股淡淡的酒味,似清甜的果酒,散發著醉人的香氣。
“這就是‘醉’吧?”她說著,肉放入口中,由衷讚道,“不愧是招牌菜,味道一絕。”
薛平山笑容滿麵:“這種小心機瞞不過陸掌櫃的火眼金睛。您喜歡就好。”
陸見微:“……”
過了過了,再吹捧下去,她都要飄了。
“能嘗到薛老板的手藝,是我的榮幸。”她慢條斯理道,“日後若是有需要,薛老板可以來客棧找我。”
薛平山心神大震,他又是賠禮道歉,又是親自下廚,不就為了這句話嗎?
“不瞞陸掌櫃,薛某確實想請您幫個忙。”他給陸見微斟了一杯酒,酒也是他的珍藏,平日根本舍不得拿出來。
陸見微不喝酒,但也沒阻止。
“說說看。”
薛平山掃一眼神色激動的兒子,說道:“犬子自小就想習武,隻是我薛家沒有門路,他一直沒有機會學到真正的武功。我不求他能靠武學光耀門楣,隻求他以後能保全自己性命就行。”
“薛公子多大了?”
薛關河老實道:“十六。”
“這個年紀,學武恐怕不容易。”根骨快要長成,再從頭練起,必定要耗費更大的心血,還不一定學有所成。
薛關河臉色爆紅:“我、我也沒想過學成蓋世神功,我就是想能跟江湖客一樣,飛簷走壁,行俠仗義。”
最關鍵的是,不會輕易被人殺害。
但當著陸見微三人的麵,他不敢說武者濫殺無辜的話。
陸見微問:“你想拜入哪個門派或武學世家?”
薛關河瞅一眼張伯,期期艾艾道:“我、我可以拜這位前輩為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