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晴沉默片刻,站起了身。
她看向女生:“我現在會立即報警,我女兒身上的紅痕必須鑒定,如果出於你男友之手,我會用所有能力去追責。”
枝枝剛才的聲音雖然小,但也足夠讓四周的人聽清了,自然也包括陳河的女友,她的嘴唇顫抖起來,“你、你說什麼?”
“你在說什麼啊?!”
薑厭這會兒也不困了,坐在陽台上看著吵鬨的人群。
先前陳河的女友已經報了警,這會兒警笛聲響起,訓練有素的兩名警察來到現場。
江城鄰江而建,每年都會有許多溺亡事故,一般的溺亡根本就用不著警察,常常就是120確定死亡,然後當場被殯儀館拉走,但既然報警人的說辭是“他殺”,所以一切都變得不一樣,警察走到陳河身邊,簡單檢查了一下屍體。
口鼻,衣物,在檢查到陳河的褲子口袋時,一個粉色發圈突然掉了出來。
發圈上有個小兔子,兔子眼睛處粘了兩顆紅色寶石,很是精巧漂亮。
其中一名警察動作迅速地撿起發圈,遞給同伴:“你看這個像不像...”
“.........”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震驚。
圍觀群眾這時突然有人“咦?”了一聲,其他人紛紛向他看去。
那人撓了下頭,“就那個,昨天在河邊死掉的那個模特小姑娘,新聞上說她出門時就紮著粉色兔子發圈,結果找到屍體的時候,頭發是散開的….”
“……….”
“……….”
“那個新聞的女孩...是叫曉曉吧?似乎也就八九歲。”
“這是戀童?”
“不一定,說不定是不敢對成年女性動手,所以專挑漂亮小孩…”
“我的天...阿姨冤枉你了,對不起啊寶貝,你看看你想吃點啥?”
“猥褻犯該死,本來就不該救!”
“噓,也可能不是陳河,還沒有定論呢。”
大家忽然噤了聲,諱莫如深地對視一眼,都遠離了陳河的屍體。
陳河的女友死死盯著那個發圈,她很確定,她從沒見過這個發圈,而且她是短發,這不可能是陳河給她買的,再加上陳河前天夜裡淩晨才回家…
女生身體晃了晃,腿一軟摔倒在地。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陳河的屍體像是成了什麼臟東西,大家的表情是複製粘貼般的微妙複雜。
薑厭的表情變得索然無味,她收回視線,腳踩在地板上,如今地板散發著花草清香,那股油膩的味道已經消失殆儘,連同著男人的欲望與生命。
陳河死亡的根源在她,但薑厭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她隻是殺死了陳河的欲望。
僅此而已。
薑厭的能力其實並不是通過殺死欲望而殺死人,人的欲望無窮無儘,即使被短暫扼殺,也會很快再生回來。
但被薑厭殺死的欲望,每一次再生都會伴隨刀穿骨磨般的疼痛。
所以陳河隻是忍痛能力太低,沒扛過欲望的再生罷了。
但這能怪她嗎?
薑厭不覺得。
她昨晚殺掉的是陳河過於惡劣的“猥褻欲”,他眼珠後的血管多而鮮紅,沒有長期的欲望滋養與上手實操根本不會如此。薑厭已經覺得自己無比善良,畢竟隻要陳河這輩子扼製住自己此類欲望,就不會受到任何影響,身體也不會疼,更不會因為疼痛臉朝下摔進隻有三十厘米高的池塘,爬都爬不起來,最後活活溺死。
可誰讓他非要去看去撫摸女孩身體呢?
誰讓他即使掉進水裡都沒停止自己的猥褻欲望呢?
所以死了隻能怪他自己。
困意上湧,薑厭在沙發上倒頭繼續睡去。
晚上七點二十,薑厭再次被吵醒,隻是這次吵醒她的是先前定好的鬨鐘。
薑厭起身去臥室收拾行李,紅白黑三色為主的衣裙被她疊得平平整整放在行李箱裡,而後便是洗漱用品,最後她在裡麵塞了兩雙高跟鞋。
超管局執行任務時不能攜帶刀具,鞋跟可以用來殺人,踢斷脖子和踩碎指骨都比較方便。
窗外漆黑一片,天空淅淅瀝瀝下起小雨,暫時沒有要停的意思。
七點四十,薑厭撐著一把黑色雨傘走出門。雨不大,行走並不困難,薑厭算著時間慢悠悠往小區外走,沿路花園裡的花被雨滴打得微微垂頭,走了大概七八分鐘,薑厭一腳踏出小區大門。
大門外,兩三個黃白花圈正相互依靠著佇立在雨裡。
陳河的女友低垂著頭站在一邊,警方雖然還沒全網通告,但從一分鐘前接到的通知看,陳河真的是個猥褻犯,他追逐猥褻童裝模特致其失足落水也是既定的事實。
如今一報還一報,溺亡還溺亡,陳河死得其所,她雖然為自己因陳河浪費的幾年感到難過,也知道自己更應該慶幸。
她和陳河隻是訂婚,她會有更好的未來。
思及此,女生吐出口氣。
該去和女孩賠禮道歉了。
她那會兒什麼都不知道,對那孩子實在太凶了。
與薑厭錯身而過時,她對著這位陌生的美麗女人點了點頭。
風逐漸大起來,花圈被吹著東倒西歪,紙紮花不斷發出呲拉碎響,不過幾秒就全部側翻,四散著倒在薑厭身前。
江F17995車牌的大巴在不遠處鳴笛,薑厭微笑地走了過去。
寫了“陳河”兩字的白色花圈被高跟鞋踩爛,浸透在臟汙的水泥地裡。
就像陳河這個人。
溺死,肮臟,無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