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田大夫神情才緩和一些,沉聲道:“反正老夫隻能治到這,他身上的傷口,老夫也替他包紮上了,腦袋上的腫包,我也給他擦了藥酒,若是後續,傷口沒有發炎,他亦沒有發燒,應該性命不會有大礙,老夫給他抓一些藥,他終究是嗆了一些水傷著內裡,還得喝些湯藥養養內裡,你們也熬一些薑湯給他,免得他體虛發寒,剩下的,你們自己看著辦,這失憶一事,隻能看他自己何時能想起,老夫也沒有辦法,銀兩的話,加上幾副藥錢跟,老夫收你們二兩吧。”
王秀花毫不猶豫地掏出二兩銀子塞到田大夫手裡,哪怕這二兩銀子是她賣好十天包子的純利潤,她自己看病抓藥從來沒有花過二兩銀子這樣的巨款,田大夫說多少便是多少,她怕田大夫生氣。
等田大夫走後,王秀花跟馮大嬸他們麵麵相覷,主要是不知道該拿這個男人怎麼辦,都不記得自己是誰,自己家在何處,又受傷嚴重的人,他們也沒法把他送回他自己家,蘆圩鎮的人還有隔壁兩個村的人,他們都認識,很明顯他不屬於這幾個地方,不知是打哪來的。
馮大嬸瞧見那男子還直勾勾地盯著秀花,當機立斷道:“秀花,你一個沒出嫁的姑娘,不能留他在你這裡,會汙了你的名聲,我們去告訴村長,讓村長給他尋個去處落腳,等他養好傷之後,他一個成年男子,有手有腳的,總有辦法養活自己的,不用我們操心那麼多,他若是一個好吃懶做的人,那我們更不會管他。”
“馮大嬸說得有理,就按馮大嬸說得辦。”王秀花也不想留對方在她家,他是一個不知好壞的陌生男子,四肢健全,等他傷好之後,他可以乾活養活自己,蘆圩鎮有些人家常常需要人手乾苦力活重力活,比如幫忙犁田,幫著打坯,反正隻要肯勤奮吃苦,人是餓不死的。
馮大嬸又支使王大叔把這事告訴村長,把村長叫過來,讓村長安排。
那男子一雙眼如同碧水深潭一樣幽深,隻盯著王秀花,她都被盯得有些發毛,不過他一開口說話,那種幽深的感覺又沒了,語氣帶有一絲緊張,眼神流露出無辜:“你……你是不是要拋棄我?”
“我沒有要拋棄你,你我本來就不相識,我們隻是想給你尋個好去處讓你好好養傷,待你日後想起你家在何處,你便可離開。”
“你就是要拋棄我,你剛剛說了你不會拋棄我的。”
一個成年男子突然像要不到糖的三歲小孩一樣委屈地控訴她,一張嘴撅得仿佛可以掛一個葫蘆在下麵了,隻不過王秀花得想著自己的名聲與清譽,她此時沒有嫁人的想法,但不代表她喜歡被人指指點點,這古人的迂腐與種種規矩教條下,她不得不謹慎,不想成為那個被議論的人。
況且她也沒有那麼大的善心,這人於她而言就是陌生人,她做到這份上,絕對是問心無愧了。
男子忽然開始啜泣起來,低下頭不讓彆人看到他哭的樣子。
馮大嬸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讓她不要心軟,免得後患無窮。
一大早的,有村民過來買包子,見沒有包子賣,她家的門又沒關著,進來想問幾句為何今日不賣包子,村長也很快被請過來了,不過一會兒,她撿了一個溺水的陌生男子,男子又不記得自己是誰,家在何處的消息很快就傳遍整個蘆圩鎮。
其他人聽聞後也趕到她家,住在蘆圩鎮大多是世代住在這,村子的人都互相熟悉,突然來了一個陌生人,大家覺得新奇一定要過來看一眼,,眼見為實。
她家院子裡,屋裡屋外都站滿人了,窸窸窣窣的,村子裡的人低聲細語地議論起來,因她從小住在蘆圩鎮,住了二十年,所以沒人懷疑她跟那男子有不清白的關係,大家都在議論那男子究竟從哪裡飄過來的,蘇河可是經過好十幾個大大小小的村莊,聽說始端是一個叫陸巷村的村子,離他們蘆圩鎮老遠,去騾車過去都要個兩天一夜。
村長很快做了決定,讓男子住在蘆圩鎮裡的祠堂裡麵,祠堂那邊有空的房間,大家有盈餘的吃食,輪流給男子送飯即可,村長也讓讓人給男子送出一些乾淨換洗的衣服,此事就這樣決定下來。
那男子隨著村長他們過去祠堂,應該說是他被趕著過去的,馮大嬸他們催著他趕緊過去,說祠堂是一個更好的地方,他每走一步都會回頭看她,那雙眼哭得紅紅的,樣子十分可憐,他穿上的鞋子都是她爹爹的鞋子,她爹爹走後,所有人都勸她把東西都燒了,不過她不舍得,基本上她爹爹跟娘親的東西都沒怎麼動過,房間裡還保留原樣。
王秀花很快收回視線,村子裡的祠堂比她住的一進宅院還要堅固亮堂,是前幾年有一個在蘆圩鎮出生的富商出錢建的,建得特彆好,幾乎是蘆圩鎮最富麗堂皇的地方,完全可以遮風擋雨,都說一個村子的祠堂是門麵,是村子富裕的象征,也是村子裡最神聖的地方,隻有祠堂是金貴無損的,供奉的佛祖菩薩還有祖先才會保佑他們整個村的人衣食無憂,財運亨通,庇佑著村子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