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子裡的人都走後,她家一下子就空了,而王大哥跟著田大夫過去拿藥,拿好的藥這才拿過來,王秀花剛想說什麼,王大哥就開口說這藥,他們家負責熬藥,然後給那人送過去,省得她跟那男子接觸,不知是不是馮大嬸已經叮囑過他了。
王秀花感激地看向王大哥,“王大哥,真是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鄰裡之間應該互相幫助才是,你看你,每回我家剛子跟你討包子,你從來都不拒絕,你家的包子,剛子是從小吃到大,他是被你家包子養大的,這點小事,不值得說謝,你看你也折騰半天了,你忙你的吧。”
王大哥口中的剛子是王大哥的大兒子,今年六歲,王秀花笑著把王大哥送走後,她才關上門,忽然想起她醒的麵粉,過去一看,醒過頭了,這麵粉有些發酵過度的味道,不過也不能浪費,她揉了揉,揉成團,將裡麵多餘的空氣排掉,開始做無餡的饅頭,今日份吃食就是這些饅頭了。
她吃過幾個含有酒味的饅頭後便回屋歇息了,她今日也累慘了,她不去想那個失憶的男子,村子裡的人肯定不會讓他餓死的,這會兒是八月份,最是炎熱的日子,他也凍不著,於是她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睡便是三個時辰,天沒亮就起來乾活的她一般賣完包子也會開始補覺。
等她醒來,又到傍晚了,即將天黑,橙黃色的餘暉隻餘下一點點,空中飄著幾朵雲,涼風吹來,帶走白天的餘熱,日暮西山,蘆圩鎮也安靜下來。
王秀花想著今日吃什麼,趁著天還沒徹底黑下來,她準備到她家菜地裡摘一些菜,一打開她家前門,有個人坐在她家門口,把她嚇一跳,跨出去的腳後退一步,待她看清楚坐在她家門口的人後,她忍不住皺眉。
“你怎麼在這,你不是應該在祠堂嗎?”
“你拋棄我。”
他蹲坐在木製門檻上,雙手環抱著自己,回過頭委屈地控訴她,似乎有些哽咽,像足了被拋棄的小孩子,可他不是小孩子啊,其實也不對,他都不記得自己叫什麼了,腦子裡沒有三十幾年的記憶,認知完全空白,也可以說他是隻有今日一天記憶的小孩子。
“你快過去祠堂那邊吧。”
“你為什麼要拋棄我?”
王秀花覺得此時自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通,頓時有些無言,也不知道他在這裡坐了多久,她隻好再重述一遍他們互不相識,她隻不過把他從水裡撈出來而已,他不應該纏著她。
那人不接話。
王秀花不管他,關上門就過去地裡,她家的菜地離得不遠,走十幾步就到了,她瞧著地上的光影,那人的影子跟她的影子有所重疊,她曉得對方在後麵跟著她,這人高大,他走在她後頭,他的影子幾乎罩住她的影子。
天色已晚,村子裡的人大多各回各家了,天黑了看不見,乾不了活,這油燈跟蠟燭都是需要花錢的,平民老百姓舍不得這份錢,大家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小路上隻有他們兩個人的腳步聲,安靜得很。
他亦步亦趨地跟著,她能明顯感覺到對方離得很近,約莫隻有一步兩步的距離,王秀花有些不耐煩,不明白這人想乾什麼,真想纏上她不成,又不是聽不懂人話,她拔了今日要吃的菜還有明日包包子要用到的白菜後,想回家時見他還跟著她,她忍不住轉身麵對他,不滿道:“那個誰,你彆再跟著我,村長都讓你住祠堂了,我家還沒有祠堂寬敞明亮,你跟著我乾什麼?”
即便是這樣的天色下,她依舊覺得自己有被盯著的感覺,他的眼睛亮得跟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