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甚至脫了外套開始卷袖子:“報!你他媽現在就報!警察來之前剛好夠老子揍你一頓了。”
江會會急忙過來阻攔:“媽,他是我同學,他可能誤會了,您不要報警。”
媽?
聽到她口中的稱呼,周宴禮短暫地愣了會神。
他看向麵前這個尖酸刻薄的女人,姥姥?
姥姥去世的早,他沒見過真人,隻在照片裡看到過。但爸爸似乎不想多說她的事,每次自己指著照片問起時,他都敷衍帶過。
所以周宴禮對這個姥姥的基本信息是不了解的。
這下他終於理解了他爸為什麼不想多聊她了。
雖然是長輩,但他還是忍不住想罵一句。
這傻逼。
江會會將他往外推:“我今天有點事,你先回去吧。”
她滿臉淚水,胡亂擦了擦,眼睛還是腫的。
周宴禮看到,心臟一陣陣刺疼。
但他知道,這種時候他的確不適合留下來。
江會會將他推出去後,就關上了門。
或許是被這一鬨,有了顧慮,裡麵女人嘶吼責怪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哪怕周宴禮把耳朵貼上去也沒聽見一二。
周宴禮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外麵等著,打算裡麵稍微有點動靜他就立馬衝進去。
過了差不多十來分鐘,裡麵都沒有太大的動靜。
他不放心,剛要進去,門從裡麵開了。
出來的人是江會會,她眼眶紅腫,什麼都沒帶,唯獨隻帶了那個不知道背了多久的書包。
出去之後就往樓下走,也不說話,一直低著頭。偶爾抬手擦一擦眼淚。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都走出這片小區了。
周宴禮跟在她身後,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
他知道,這種時候自己應該讓她自己靜一靜。
所以他隻是跟著她,看著她的背影。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
她個子瘦瘦小小的,穿著並不合身的衣服,頭發也在剛才的推搡中變得淩亂。她的皮膚很白,沒有血色的那種白,被室外的冷風一吹,白裡泛著紅。
她看上去那麼瘦弱,孤零零的,好像風稍微大一點就能將她吹跑。
明明長了一張很乖的臉。
齊劉海,皮膚白,巴掌臉,眼睛圓圓的,瞳孔黑亮,哪怕身體纖瘦,但她的臉頰還是有肉的,嬰兒肥未褪。
所以周宴禮很不理解,這麼乖的小女孩,為什麼會有人忍心不愛她。
如果她是他的女兒,他一定會對她百般寵愛,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會想辦法給她摘了。
天空開始下雪,路上不時有行駛而過的車輛,天也慢慢暗了下去。
就這麼漫無目的走了一會,連路燈都開了。
江會會突然停下,不走了。
她蹲在路邊,一臉迷茫地看著對麵的學校。
走著走著,竟然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這裡。
她的生活很乏味,除了家,就是學校。
就連離家出走也無處可去。
她一直都是一個人,明明她是有家的,可那個家好像不太喜歡她。她永遠都是人群裡,最不起眼的那一個。為了能夠繼續讀書,她拚命學習,拿獎學金交學費。可弟弟一出生就什麼都有了。
她吸了吸鼻子,那種巨大的委屈再次湧上來,堵在她胸口。
從小到大,因為是姐姐,她忍受了多少委屈。媽媽總說,你是姐姐,你要讓著弟弟。當初生了你,家裡的負擔也變大了,不然我和你爸爸也不會分隔兩地去打工。
所以江會會認真學習,放學了也會在家多做家務,為了媽媽能夠輕鬆一些。她甚至還會在假期裡兼職。可媽媽總說她做的不夠,她還不夠,還不夠聽話,還不夠懂事。
江會會想,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寧願不當姐姐,她寧願不要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她又想哭了,可她拚命忍著,在心裡反複告訴自己,眼淚是沒有用的。哭完以後,還得自己擦乾淨。
夜晚的冷風很大,她被吹的臉頰刺痛。
下一秒,風似乎停了。
她愣了一下,抬眸。
阻擋寒風侵襲的人,此時在她麵前蹲下,他伸手接過她懷裡的書包,聲音溫柔:“哪裡來的小流浪貓,沒地方去的話,要不要跟我回家?”
他眉眼溫柔,說話也是輕言慢語,江會會甚至覺得他陌生起來。半點不像平日裡那個吊兒郎當沒正形的周宴禮。
他的眼裡滿是心疼,替她擦乾眼淚:“我們會會今天受委屈了。想哭就哭,不要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