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恕罪,尊上恕罪,”喜歡耍威風的牛角管事再沒有平日裡的囂張,跪在地上抖若篩糠,“小的也不知道這婢女竟然如此大膽,竟然妄想勾引尊上,打擾了尊上清修,求尊上饒小的一命!”
管事一說話,樂歸瞬間冷靜下來,強行壓下逃跑的衝動繼續趴在地上裝死。
靜,極靜。
無憂宮三千大山,生靈無數,每到夜間就會有魔蟲輕鳴擾人清夢,但這一刻周遭卻極為安靜,仿佛感知到了巨大的威脅主動噤聲。
強大的威壓逐漸蔓延,樂歸連呼吸都是疼的,全靠時不時看一眼旁邊的死人才保持冷靜,沒有直接暈過去。正當她勉力支撐時,敞著門的宮殿裡傳出寒涼而散漫的聲音:“唔,又一個。”
【……什麼又一個?說的不會是她吧?尊上你聽我說,我從小就敬仰您尊重您珍惜您,對您絕對沒有非分之想,我就是深夜夢遊不小心跑到這裡來的,絕對沒有勾引您的意思啊啊啊!!!】樂歸眼前一黑又一黑,沒忍住咳出一口血。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死了時,威壓倏然消散,剛才還在殿內的聲音,再響起已經是蒼穹之外:“臟東西,清理乾淨。”
“是!”牛角管事如釋重負,磕完頭腿軟地跌坐在地上,好半天都沒緩過勁來。
樂歸捂著抽疼的肺子偷偷溜走。
“站住。”
牛角管事陰森的聲音響起,樂歸默默整理一下外衣,確保紅裙沒有露出來後,回頭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怎麼了?”
“你怎麼在這裡?”牛角管事質問。
樂歸一秒收起笑容,哀愁地歎了聲氣:“本來都要睡了,突然聽到大師姐出門的聲音,我怕她一時衝動做錯事,就想追過來勸阻一二,誰承想還是來晚了一步。”
“你倒是有心,”牛角管事冷笑一聲,看向大師姐屍體的眼神裡滿是嘲諷,“蠢貨,還沒靠近尊上就觸碰了禁製,這樣的實力也敢妄想魅惑尊上。”
樂歸心虛附和,一扭頭瞄見大師姐死不瞑目的臉,總覺得她睜大的眼睛看著自己時,好像帶了點怨氣……樂歸笑容一收,見牛角管事還要辱罵,就趕緊轉移話題:“管事,尊上剛才好像說讓你清理現場呢。”
牛角管事眼珠子一轉,正要把差事交給她,樂歸突然苦了臉:“弟子倒是想幫忙,但尊上神通廣大,對無憂宮的事無所不知,若是他知曉交給你的差事讓彆人做了,隻怕會更加生氣。”
帝江就算再閒,估計也懶得管誰乾多少活兒的事,可牛角管事聞言愣是抖了抖,當即歇了假手於人的心思:“罷了罷了,你滾吧,我自己收拾。”
“是!”樂歸趕緊溜了。
大師姐死在敝犴台的事,翌日一早就傳遍了無憂宮,為了防止再有這種事發生,牛角管家沒有銷毀她的屍身,而是直接掛在了合歡宗所在院子的大門上警示眾人。
對於大師姐的死,合歡宗一乾人等的反應是冷淡的,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也就麗師姐偶爾經過時啐一聲,罵幾句搶了我的裙子又如何、還不是沒命享用之類的話。
相比她們,樂歸的感覺可刺激多了,尤其是晚上跑出來上廁所時,一不小心就對上大師姐發青的臉,那天晚上本來就被帝江的威壓所傷,再加上這幾天的反複驚嚇,她成功地病倒了。
雖然無憂宮並不吝嗇靈藥供給,但威壓形成的傷實在不容易好,樂歸的病情反反複複,等到徹底好起來時,距離大師姐死掉已經過去了十天。
美好的清晨,樂歸大病初愈,感覺連中二病也一起好了。
她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看了許久,下定決心後拉開了房門,下一秒就看到合歡宗一眾人都聚在院子裡。
“早上好啊師姐們!”她乖巧地打了聲招呼。
師姐們習慣性地無視她,繼續熱烈地討論,樂歸也不在乎,直奔人堆裡成為新大師姐的麗師姐:“麗師姐,我有事跟你說……”
“端著。”麗師姐遞給她兩壇酒,自己也端了兩壇。
樂歸立刻接過來:“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感覺自己相比在無憂宮打雜,更適合回家種地,所以想跟你辭個職。”
“拿著。”麗師姐又給她一張符。
樂歸艱難騰出一隻手接符:“大師姐活著的時候不是說了麼,誰要是不想留在這裡了隨時可以離開……”
話沒說完,手裡的符突然燃燒,她嚇一跳,等把符紙扔出去的刹那,周圍空間一瞬扭曲,等她再抬頭時,她和合歡宗一眾人已經出現在全然陌生的環境裡。
樂歸一頓:“這是哪?”
她的疑問引來幾個師姐發笑,其中一個斜睨了她一眼:“小土包子,這裡是低雲峰。”
【哦,低雲峰啊……等等,低雲峰不就是帝江住的地方?】
樂歸無言片刻,低頭看向懷裡的酒。
原文中,三界最強的魔帝從敝犴台離開,回到低雲峰後閉門不出十日後突然沐浴更衣,在一棵桃花樹下大醉一場,然後散去元神和軀殼徹底歸於沉寂。
低雲峰,美酒……啊,原來就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