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明晚船上,茶杯落地,你……(2 / 2)

春**瞞 在酒 4810 字 3個月前

柳老爺問:“俊成可要就此遷居順天府,出任翰林了?”

馮俊成頷首稱是,從此他就要離開江寧,去往北直隸。

南京應天府雖也有一套三省六部的班子,但那是舊時尚未遷都遺留下的,這套班子說起來僅管理著南京的一畝三分地,隻管地方上的事。

馮俊成是探花及第,自然要入北京的翰林院,先以庶吉士的身份出任修撰的職務,待三年館內學習結束,再考試進行館選,由北直隸的吏部按例選拔,正式調任,入朝為官。

柳老爺喜形於色,不住恭喜馮老爺,“成小爺當真給咱們江寧揚眉吐氣啊,這兒百年沒出過一個二甲。再瞧瞧你我,在南京謀個官職便想著頤養天年了,他這到順天府去,將來便是天子近臣,令郎又學富才高,得以大展身手。”

馮老爺拱手笑一笑,“犬子也隻是乘了今年科舉人少的東風,攏共五十六位進士,要從中脫穎而出也不是什麼難事。”

“噯!往年再多也不超百人。今年人不多,卻精良,光我知道的,那山東和浙江的幾個書院便有近百人入選鄉試。”

馮老爺本就是為自謙,好叫彆人抬舉,這下捋須子笑笑,不再多言。

馮俊成在旁吃茶不言,馮知玉來喊他出去點戲,他便借此機會離開,坐到女眷一堆裡去吃果子聽戲。

身後馮老爺還說呢,“你瞧瞧他,哪有點殿前一甲的樣子。”

這日之後,馮俊成總算得空,又被江之衡拖住腳步,不過這樣也好,他可以拿江之衡做幌子,去見青娥。

誰料那日趙琪在家,他沒找著機會進門,隻得灰溜溜去往秦淮赴約。

江之衡將他好一頓批,“馮時謙,這便是見色忘義?枉我為你探花及第準備這一桌酒菜,你便隻想著你的趙大嫂子。”

馮俊成將臉板起,不大喜歡聽人叫青娥“嫂子”,“我拜托你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去順天府以前,馮俊成曾拜托江之衡替他關注趙琪的動向,怕他在外欠債,給青娥惹去麻煩,也怕他不賭,三個月裡洗心革麵,叫青娥再給他機會。

江之衡吃一口菜,漫不經心道:“能怎麼樣呢,頭兩個月白日裡在賭坊做荷官,夜裡到河邊做新郎官,賺的抵不上賭的。不過,後一個月叫我瞧見樁有意思的事,他好像在賭坊遇見了個什麼人,避如蛇蠍,沒幾日便稱病不再去了,眼下他和賭坊管事請辭,不在那兒做了。”

“什麼人?”

“我打聽過,是上元縣哪個員外家的公子。”

馮俊成皺起眉毛,想的卻是趙琪沒準欠了那人錢財,自己若將其稍加利用,沒準可以就此斷絕了青娥和他的婚姻。

於是一麵叫王斑去賭坊調查那人,一麵讓江之衡這個花花公子代為出麵,找畫舫主人租用一艘小船。

他動起真格的,要找個地方專供他和青娥會麵,否則總在酒鋪碰麵容易壞事。那日探花遊街過於隆重,他擔心在街上讓人給認出來,壞了之後的籌謀。

小船的船娘娘姓王,此後便叫她王大娘。

這位王大娘大致聽明白了租船的用意,那些富家子弟租用畫舫多是為了風花雪月,她也見怪不怪,殷切地收下錢財,包攬下這件差使。

她到青娥的酒鋪假做買酒,見四下無人,悄悄告訴青娥,明晚上有位姓馮的公子在船上等她。

青娥微微一怔,將酒壺遞出去,沒有接話。

王大娘笑了笑,將這貌美的婦人打量片刻,就此退了出去。

青娥故作忙碌擦拭櫃臺,趙琪從簾後慢悠悠蕩出來,目光看向門外。

他哼笑道:“還說他一回來不緊著找你,原來是謀劃著到外頭私會,這小少爺壞是挺壞,我要真是個綠頭王八,這會兒還蒙在鼓裡。”

趙琪罵罵咧咧地坐下,“不過這船真辣手,往水上一漂,我上哪尋去。”

青娥在桌子另一側落座,“明晚我去船上,會將船撐到東岸口碼頭,之後我想辦法誘他就範,老規矩,茶杯落地,你闖進來。”

趙琪嘿嘿笑了笑,搓一把臉,去握青娥的手。

“好青娥,我們倆今後的榮華富貴,可就看你這一次了。這還是我頭一回要挾新科探花郎,得多叫幾個青皮,省得鎮不住他。彆說他可真有本事,殿前一甲,放眼天下也就三人,他就占去一席,要我是女人。我也對他心軟。”

青娥瞟他,“你這是在叫我對他心軟?”

趙琪往嘴裡丟粒花生,“噯,你怎麼想的,我也不能左右。”

“這是最後一次。”

青娥冷冷將話接過去,把抹布丟在桌上,“我再也不會做局騙人,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多行不義必自斃。前幾日你在賭坊見到的那人,難道不是上元馬員外家的公子?當初也在他身上騙過五十兩,當心他看見了你,要找你尋仇!”

“呸呸呸!”

趙琪連忙抓起她手敲三下木頭,“哪有人咒自己的?怎麼我們這些費儘力氣活下去的人就活該倒黴,活該遭報應,那些生來榮華富貴享之不儘的王孫公子,就是作惡多端也不見如來佛祖將他們給收了去!”

說到這兒,趙琪惡狠狠朝青娥看去,“你忘了師傅是怎麼死的!”

青娥說不出話,默默不語地坐在那兒。提起師傅,紅了眼睛。

趙琪如何忍心,捧起她淚乎乎的臉在粗糙的掌中,又是道歉又是抹淚。

“哥哥發誓,真向你發誓,這是最後一次,往後不騙也不賭了。你彆故意跟我對著乾,我又何至於跟你賭氣,跑到河邊招惹那些粉頭妓子。青娥,我心裡隻有你,和那些娶妻納妾的富家子弟不一樣。”

趙琪說著,眼裡也有淚珠兒打轉,他們兩個是一道苦過來的,就沒有那隔夜的仇恨。

青娥點點頭,偏臉到邊上,“彆害我哭,眼睛一腫,明晚到了船上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