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唇脂(1 / 2)

風月錯 嗞咚 6510 字 4個月前

凝煙覺得自己呼吸都快停了,閃爍著眼波快速朝葉忱看去一眼,見他神色如常,才反應過來,他應的是自己先前那聲小叔。

葉忱睇著她悄悄漫紅的耳尖,也知道了她為何總是一見自己就局促忐忑的好似是那在林間遇著獵人的小兔子。

他難免有些好笑,自己總也不至於跟一個小姑娘計較這些。

葉南容不意妻子會來這裡,有些許不滿的問:“你怎麼來了?”

凝煙低聲解釋,“我聽聞夫君在此,所以特意拿了湯膳過來,當做宵夜。”

“不必了。”葉南容打斷她,“我與六叔還有事情要談,你先回去吧。”

凝煙端著托盤的手悄悄捏緊,心裡生出絲絲的失落,又不死心的勸道:“夫君也該休息一會兒。”

凝煙低著眼,而葉忱坐著,恰好能看到她藏在羽睫下的落寞。

他抬了抬眼梢,出聲說:“是該休息休息,你也不必把自己繃的太緊。”

葉南容沒想到六叔會開口,隻是他都如此說了,便也點頭應了。

凝煙更是喜出望外,無比感激的朝葉忱看了看,她之前總因為那樁烏龍而對小叔多有抵觸,沒成想他是如此溫和之人。

葉忱不是什麼有惻隱心的人,至於為什麼開得口……他目線劃過凝煙抿笑的嘴角,大約是是聽過她如何歡喜雀躍的喚夫君,再聽她方才噙滿失落的聲音,就覺得可惜了些。

畢竟是遠嫁到了葉家,沒必要委屈了一個小姑娘。

凝煙走上前將湯中遞給葉南容,葉南容抬手接過,見托盤裡還放了一盅,便開口道:“六叔也喝點吧。”

“也好。”

凝煙本就感激葉忱,當即就將湯盅端了過去,就在他伸手來接的時候,她腦中想到什麼,手一下僵在原地。

這碗是她之前嘗過味道的!

葉忱手已經托住了湯盅的底部,凝煙這時放手也不是,不放手也不是。

想到讓小叔喝她喝過的,她心都冷了。

可她也沒有不給的理由。

凝煙感覺自己從來就沒這麼為難過。

葉忱把她的糾結都看在眼裡,心頭那點溫和變淡,微微一嗤,倒真是有趣了,一碗湯也需她這麼反複斟酌?

凝煙暗自苦惱了半晌,終於豁出去般,把心一橫,鬆開手。

反正除了她自己,也沒人知道。

葉忱接過湯盅,揭開蓋子拿起裡麵的湯匙舀了一勺,清澈的湯水晃蕩在湯匙中,而瓷白的湯匙邊沿印著一圈不甚清晰的,淺淺的紅。

葉忱動了動眼梢,旋即抬眸,凝煙一副豁出去般的坦然模樣,卻不知道輕咬起的唇已經泄露她的心緒,而她靠近唇珠處的口脂……比旁邊淡。

葉忱低下視線,再度凝上印在湯匙上的那抹嫣色,捏著勺柄的手指輕一摩挲,繼而鬆開,連同湯盞一同放到了旁邊的案幾上。

凝煙不明就裡,就聽葉忱道:“方才在顧家宴上吃飲得有些多了,這會兒倒是吃不下了。”

聽他這麼說,沈凝煙可見的鬆下神來,水漉漉的瞳眸則還在輕輕晃著。

無意再看她一驚一乍,葉忱乾脆站起身,對葉南容道:“離春闈還有幾日,你可隨時來找我。”

葉南容點頭,“我送六叔。”

“不必。”

凝煙在葉忱身後福了福腰,待人走下樓,她才回頭望向葉南容,“夫君。”

後麵的話葉忱沒有聽清,那婉約甜柔,微微勾起的尾音也消失在身後。

凝煙接過葉南容喝完的湯盅,又將手絹繞在指尖替他輕拭嘴角,葉南容微微仰頭想要避開,柔紗的手絹已經貼在了嘴角。

妻子手上柔膩的溫度透過手絹,脈脈溫燙到他唇上,鼻端淌過清幽的鳶尾香,轉瞬消逝。

凝煙放下手,輕聲問他,“夫君還要溫習嗎?”

葉南容將唇線抿緊略微點頭,想說讓她先回去,凝煙先一步開口,“那我在此陪著夫君可好?”

她小心翼翼的補了句,“我不會擾到你的。”

說完就拘謹的不再開口,隻有一雙眼睛噙著期盼。

葉南容有心讓妻子知道,對自己使那些心機招數是沒有用的,所以這幾日都沒有去見她。

他看著凝煙漸漸黯淡下去的眉眼,想來妻子心裡一定也有所明白,餘光瞥見擺在桌角的湯盅,這麼晚了送湯過來,也算是一份心意。

葉南容神色鬆動些許,淡聲道:“隨你吧。”

凝煙都做好了葉南容會回絕自己,想著他冷淡的語氣心裡已經悶悶的難受,不想他卻同意了!

凝煙把眼睛一眨,揚起臉龐綻笑看著他。

葉南容被她明媚的笑靨晃了目光,雀躍的模樣倒是一點不似先前麵對自己時的謹小慎微。

但願她是真的不會擾自己才好。

葉南容自顧坐到桌後溫書,妻子就安靜的坐在一旁,偶爾撥一撥燭心,更多的時候則是托腮看著他。

他忽然有些後悔讓她留下,那柔柔纏纏的目光並不容易忽略。

葉南容蹙眉翻過一頁書,讓自己沉進書中,等再次抬起頭,已經是深夜。

他轉頭看向一旁,妻子不知何時已經枕著手臂,伏在邊幾上睡了過去,手邊是替他撥燭心的銅針。

葉南容目光不由的柔和幾分,站起身走朝她走去。

凝煙睡得淺,一聽到聲音便醒了,睜開眼睛,看到葉南容在自己身前,迷惘眨了眨困倦的雙眸,嗓音噥噥的喚,“……夫君。”

葉南容見她醒了,收回抬到一半的手,“回去吧。”

凝煙意識到葉南容這是溫習好了,努力醒過神,點點頭跟著他走出藏書樓。

一路回到巽竹堂,凝煙的瞌睡也徹底醒了,葉南容與她隔了兩三步的距離,她看著他的背影,心裡不確定他今夜是否回到正屋睡。

見他腳步朝著廂房去,凝煙碎步小跑上前,手攥住他的衣袖。

葉南容回過頭看她,目光看著疑問,“怎麼了?”

凝煙曲了曲指尖,眼裡閃動著羞怯,唇瓣輕輕翕動,細聲道:“夫君不回屋嗎?我的病已經好了。”

她後麵幾個字說得很輕,葉南容微微一愣,他們是夫妻,沒理由,也不可能長期個睡一房。

他沉默半晌,自嘲般扯了扯嘴角,道:“臨近春闈我不想分神,等考試結束,我會搬回來。”

“好。”

凝煙聽得他的承諾,心裡的石頭微微落地。

*

轉過天亮,淩琴就從玉竹口中得知了昨夜的事,當即把事情告訴了楚若秋。

“表哥昨夜真的在書房與她一同溫書?”

楚若秋聲音凝冷,麵色更是不好看,以表哥做事專注的性子,怎麼會允許溫書時候讓沈凝煙在身旁。

淩琴嗯了一聲,“玉竹說,是三夫人拿了湯膳過去,這才留下的。”

楚若秋不屑哼笑,原來是去討好的表哥,讓表哥對她不忍心。

淩琴暗瞧著楚若秋的臉色,盛了碗粥遞給她,“姑娘可彆為此動氣,傷了身子,還是先吃些東西吧。”

楚若秋哪裡還吃得進去,她能借著爭大夫一事,讓表哥對沈凝煙生厭,可攔不住兩人是夫妻,朝夕相對,總有一日表哥會對她心軟。

思來想去許久,她讓淩琴為自己更衣。

淩琴取來衣裳,不解問:“姑娘還病著,這是要去哪裡?”

“巽竹堂。”

她阻止不了沈凝煙接近表哥,但未必不能讓表哥一直厭惡她。

巽竹堂裡,凝煙用過午膳閒來無事,本想去葉老夫人那裡坐坐陪她說話解悶,玉竹卻進來通傳說:“夫人,表姑娘求見。”